三日后,梅园开放之日如期而至。
顾云溪端坐在梳妆镜前,神色安静等着画师为他上妆。
而画师手执油彩,却是久久不肯着手,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为这张艳若桃李的脸涂上浓墨重彩的妆容。
他和旁边的画师们对视了一眼,皆叹了口气,只得寻来庄老头道,“梅少爷容貌太过出彩,我等手拙,怕是上不了这妆了。”
他只怕会毁了这张脸,画不出眼前少年该有的□□。
庄老头拧了拧眉,接过画师手里的油彩,比划了几下,也是一顿。以往未曾注意,不知不觉间这孩子的脸竟然已美到如此程度,对他们这行来讲,这绝对不是件好事。所幸,他是梅家的少爷。
“师傅,我自己来吧。”顾云溪仰头轻笑,抬手挥退了画师们。只见他抿着唇,手上熟练的在脸上涂抹起来。
一阵开场锣鼓敲罢,大幕缓缓地拉开,梅家戏班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都说“□□无情,戏子无义”,今日便是他们彻底扭转戏子地位,开创戏曲新面貌的起始之日。
先出场的是顾云溪的师兄们,他们的表演自然精彩至极,令人叹为观止。只听得台下的人嗓子都已喊到了嘶喊,激烈的掌声未有一刻停止过。
待到中场休息时,后台已是被客人们送来的礼物淹没了。
来的人,几乎忘了他们当初只为了看梅家少爷而来。
又一阵锣鼓敲打,台下爆出热烈的掌声,接着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容。
一点丹唇,色若春华,眼如秋波,顾盼神飞,鬓若刀裁,无一处不妩媚,无一处不诱惑。他还未开腔,听戏的人便已失了言语。
当台上的少年,眼神盯住他们看的时候,众人只觉得浑浑噩噩,浑然不知世事了。
好不容易方从少年扮相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他却骤然开了桑。那声音婉转轻扬,入耳妙不可言,当真是余音绕梁,只让人觉得如梦似幻。
待到音已歇了许久,台下人竟还未回过神智,恍恍惚惚的盯着台上的少年不放。
“啪”,“啪”,“啪”,不知谁拍响了手掌,拍碎了众人的美梦,一群人猛然站起,还未来及站稳,便急不可耐的朝台前冲去。
他们只想能碰碰台上那惑人心神的妖精,哪怕是碰碰他的衣角。
听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戏子演唱的时候,你可以因为精彩而大喝或投掷鲜花,也可以因为乏味而喝倒彩或投掷果皮,却绝不准接近台前。
一旦有人敢靠近戏台,便会被立刻拖出去,禁止再入园中。可如今,却无人遵守这个规定。他们互相挤压着,没有人愿意后退半步。
戏园中一般都会养几个打手,防止有人闹事,梅园自不例外。可今天这阵仗却太过吓人,几个打手哪里压制的住一群疯狂而激进的人。
他们反抗起来简直和疯子一样,打手们个个脱了力,累的直喘息。若不是镇守在场外的自卫军及时赶到,真不是事情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看客们被带离梅园的时候,声嘶力竭的不甘吼声震动了整个平城。
之后,梅园的门口每天都蹲满了仰慕顾云溪的人。更多的人慕名而来,失魂落魄而归。他们已经为顾云溪痴狂,甚至为了能讨他一丝欢心不惜倾家荡产的为他购置礼物。就连向来反对旧文化的清高学者们也因他而失了心。
有人赞称梅家少爷梅毅飞便是那诗中“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佳人,一日不见,便令人思之如狂。
故此,顾云溪得了一个诨名——玉倾城。皆因他美如冠玉,有倾城之姿。
当顾云溪得知自己有了这个绰号时,忍不住笑了。他这算是抢了天道宠儿将来的别称吗?这天下人也真是贫乏,取来取去,都未脱了“倾城”二字。
在听戏的人心中,顾云溪的戏,是这世间最好的戏,顾云溪的声,便是那能扫去诸多烦恼的之声。
他的一个转身,一个挑眉都让人情不自禁的随他入了戏,仿若身临其境的经历着戏中人的悲欢离合。他们或哭或笑或悲或痛,待到发泄完了情绪,便会发现,这人世,再苦再累都值得好好的活着。
如是,不出半月,顾云溪就已彻底扬名四海。他的盛名,莫说是在北方,便是在战火连绵的南方都是人尽皆知。
唯一能与他稍争光辉的便是他被奉为“平城七绝”的师兄们。
他们并没有其它戏班子中常出现的嫉妒之色。师兄弟一起经历了五个春秋,他们将顾云溪每日的刻苦都看在了眼里。“玉倾城”这名号,就该是少年的。
梅家戏班成了最有名的戏班子,这让梅园管事又喜又愁。
只要梅园开唱,定是场场爆满,梅园每日的进账都已快超过梅家最赚钱的商铺。但是,因买不到票,每日在梅园外闹事的人也是一日多过一日。他们已经把票价一提再提,却仍旧满足不了数目如此多的客人。
更有些财大气粗的人,为了能够独霸戏园,让梅家戏班只唱给他一人听,遣了人在日日在梅园门口驻守。赶走一个来一个,简直没有穷尽。
“大帅,”一个容貌俊朗的男子神色恭敬的走到戚长君身边,递过一张电报道,“这是平城的最新消息。”
一年前,当男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没人知道那一刻,他们到底有多激动,又是如何勉强才压住了眼中的泪意。
他们就知道,大帅不会死!他们等来了,等到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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