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深面无表情地道:“来的很快。”
“来的很急。”
雨在几息中越下越大,黄豆大小的雨珠打在油伞上噼里啪啦,整条巷子了无生息,每家每户紧闭房门,似乎从来没有人烟踪迹。
“虞长笙疯了,他要我们死在这里。”
“正是因为他没有疯,所以他要我们死在这里。”
短短几句对话间,两人以最快速度朝巷外离去,街道纵横交通,随处可见在青瓷上流动的血水。虞乔白色的鞋袜被染得乌黑,但他此时半点没有放注意力在这上面。
人生不过一场豪赌,何妨与天战一回。
不舍得倾家荡产,怎能胜天半子赢下这盘棋。
徐州,虞长笙盘踞多年之巢穴,留下多少暗笔,多少布局,没人知道。虞乔和穆深想要收回徐州的掌控权,必须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
但虞长笙那样狡猾的人,怎么可能倾巢而出,给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必须有合格的猎物,才会用尽全力。
唯有皇上,唯有皇后,唯有这两个国家最高统治者出现在他的网中,他才会拼死一搏。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帝后孤身在外,京城浑然不知。
他只要能在今日杀了虞乔和穆深,那明日便可将朝堂变成一言堂。相反,虞乔和穆深其中一人能活过今日,那徐州便会重回朝廷!
这场阳谋,双方心知肚明,皆用了倾天之力,完全撕破脸皮!
虞乔和穆深在雨中疾驰。
虞乔知道,虞长笙一旦下定决心,便会不择手段,没有人知道,这条看似安静祥和的街道四周,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他必须打起精神,用尽每一丝注意力,聚精会神地观察四面八方。
不然就会死。
拐过一个角落,拐角冲出拿刀的蒙面人,路过一家宅院,窗户里忽然射出带毒的箭矢。哪怕早有准备,虞乔也是心惊胆战,险之又险。
除此之外,他不由心中升起不合时宜的,冷淡的嘲讽。
你要是当年金人入侵时肯用这些暗棋,哪里会造成那些伤亡?
金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倒是用在了我身上,实在荣幸。
恐怕在你眼中,失去权势比国破家亡更可怕的多。
虞乔一个转身,从袖中掏出匕首,干脆利落地划断了一名行刺者的咽喉,穆深拔出长剑,剑光闪烁中人头落地。
随着涌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黑衣卫也逐渐不支,二人不得不亲自上阵,幸好都是历经战场,身手了得,一时之间也无人可奈他们何。
虞长笙手下死士众多,不顾自身死活,只完成他的命令,和这种人讲道理,当然没有道理可见。
那便只有杀。
虞乔拾起死去一人的箭筒,拉弓搭箭,数箭齐发,百发百中。被救下的黑衣卫互相对视一眼,眼中不无震惊之色。
传闻中虞一郎文雅端庄,不好戎马好诗书,虞乔在众人心中的印象,一直都是一身白衣,暗香盈袖,文文弱弱地坐在案前手捧书卷的样子。
然而。
谁特么的能想到他这么能打!
生死关头,最能看清底细。虞乔下手之狠辣,动作之干脆。不知惊掉了多少黑衣卫老人的眼珠子,这不是能用一句武师教授就一言带过的事,这种心理素质,这等霹雳手段,不知手上有多少条人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主啊!
如果不是虞乔是皇后,黑衣卫真想请他去给那些小兔崽子好好上一课,瞧瞧人家,什么叫面不改色心无波动,什么叫用最小动作最大限度造成伤害。啧啧,这一看就是行家。
黑衣卫们默默给穆深的品味打了满分,不怕他骄傲,实在是娘娘太对他们胃口。
穆深却眉心微皱,心中黯然,若不是我离开了这几年不在他身边,他又何必学会这些,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虞乔的发冠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不见,他一头乌发散落,油伞刚刚被他借势刺入一人胸口穿了个透心凉,鲜血流淌一地。没了伞遮风挡雨,被打湿的碎发黏在他雪白的侧脸上。刚刚一番战斗,脸上竟多了些潮红血色,嘴唇殷红,乍看之下惊心动魄,美得像是雨中妖魅的鬼魂。
穆深凝视着他的侧脸,心绪万千涌动,两人并肩贴身,温热的温度随着身体传播过来。
“你在干什么,不要分散注意力。”虞乔盯着前方,压低了声音说:“我大概还能解决十个,剩下的你行不行?”
穆深顿了顿,说:“你放心。”
虞乔颔首,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撑弓就射!他动作流畅无暇,让人有目眩神迷之感,完全想象不到他肩上有伤尚未痊愈!
可穆深知道,虞乔现在一定很疼,他肩上的那块布料已经隐隐透出了血色。但他打小接受的教育作风就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不杀光最后一个敌人,身为领导者,就坚决不可露出疲态!因为他象征着他这一方的精神旗帜,不死战到底,绝不妥协!
他也不会让他妥协!
昔日的战场杀神,冷面修罗的明昭帝面无表情地抬眼,杀意如雨四溢开来,他手中雪白的剑似乎受了影响,嗡嗡颤动起来。
“杀!”
“杀!!”
沉重的剑锋所到之处,尽是头断血流,人首分离。男人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迟缓,敌人在他冷酷无情地斩首动作之中,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随着父亲上战场打下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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