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节见得五姑娘突然发了失心疯,满院子里暴走个不停,仓促之间不曾防备,虽然他看不透这其中的门道,但自思这定是与那王知古有莫大的干系,于是闻风而动,也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车马,载着灵柩哭哭啼啼的往金城去了。
大队人马才乱哄哄的转出驿馆,走了不过二三里的路程,官道两旁早就有大批平民百姓身披孝服,头戴孝帽等在那里,待得灵车渐渐近了,都一齐跪在那里嚎哭起来,一时之间道路两旁尘土飞扬,嚎丧声震天动地。
五姑娘给这般阵势吓了一跳,打眼望过去,四野之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还有不少人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往这一边赶过来,不由得咋起舌来:“哎呦,真是想不到了,知古在外还有这等的名声,听这哭声还真是那如雷贯耳呐……”说着斜过眼来瞧那王知节作何反应?
“哼,好大喜功,不可理喻!”王知节满耳朵里嗡嗡乱叫,不由得皱眉道:“太爷年老了,就喜这个虚热闹,有什么用处?无非是在招摇过市,自取其祸罢了!”
五姑娘把一对儿黛眉吊将起来,说道:“知节你说的这话儿,五姨可不爱听。难不成知古不是你的血亲手足?在这里说这般的风凉话儿,岂不让人寒心?”
王知节哼哼唧唧的说道:“五姨啊,岂不闻‘月圆则缺,水满则溢’的道理?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咱们王家并非朝廷亲信之人,而今富可敌国,声势喧天,这已经招人嫉恨猜疑,倘再不谨慎,必取祸端!如今家父因为一己私情给一个区区从五品的巡阅使办得这煊天丧礼,违制越礼,朝廷上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的闲话来!知节这一番言语全是为王家子孙后代着想的肺腑之言,别无他意。五姨,你可不要想歪了……”
五姑娘看着他郁郁不快的神色,说道:“真的是别无他意?不过,知节啊,你有没有想过这车子里躺着的人不是知古吗,要是哪一天他又回来了。你该如何向太爷还有朝廷交待呢?”
王知节笑了起来,说道:“这个么,我确是不知道。不过,我想要是大哥他果真还在人世,并且安然无恙的回家来了。到时候要给天下作一个交待的人也不会是我吧?”
五姑娘先是一愣,旋即问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知节把那对鹰眼一耸,说道:“别无他意,别无他意嘛……这事儿啊,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想香灵妹子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吧?”
“嗯?”五姑娘又是一惊,但脸上不动神色,打一个马虎眼遮掩过去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不把自己弄丢了,五姨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王知节与五姑娘都相互看了过去,也不顾旁边众人讶异的目光,带着那么一副讳莫如深的笑意,都在极力摸透对方的心思却又使劲的掩饰着自己的真意。
前面的车队忽然停了下来,陈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道:“五姐、王公子,太爷领着府上的一干人儿正在前面的城门子下等着咱们哩,请王公子、夫人快去相见。”
这二人赶紧端正起一张脸皮,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催着马儿并肩走到那神武门下,都不由得大吃一惊,暗想这老爷子果然是疯了。
只瞧见城里城外尽皆缟素,王德亮领着全府上下几千多口人站在城门口迎丧。那些个京城中前来吊丧的头面人物更是比肩接踵,挥汗成雨,光是马车便已不可胜计,惹得王知节也不由得一番感叹道:“我这大哥如今真了不得了!”
旁边的黄氏兄弟见王知节脸上现出不快之色来,赶忙凑上前来,小声的说道:“这些人不省事,这不前阵子因着朝廷的嘉奖,满京城里的人儿才晓得了老太爷原来还有一个大公子的事情!咱们王家是京师豪门,尊贵无比,公子您又是这般的人中龙凤。那个书呆子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与您跟太爷沾了点血缘之亲才得以扬名立万的,这就说古人所谓的因人成事啊!今儿大公子灵柩还乡,他们都是借着吊丧的名头,过来瞧您的……”
王知节把眉头一皱,说道:“你们当着老爷子的面子不要胡说八道!”
王德亮一斜眼正好看见王知节暗暗皱眉,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冷冷的说道:“知节,你这个不长进的畜生!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嗐些什么?昨儿你来了京城不来府上,偏偏先去了那忠义王府,叫人催你那半天你才来见我;既过来了,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仍是葳葳蕤蕤萎靡不振。我如今看你脸上一团思欲愁闷气色,这会子又咳声叹气,你那些还不足,还不自在?无故这样,却是为何?”是不是看着我为古儿的丧礼这样子大操大办,你就心怀不满,觉得我偏了心,亏待你这做儿子的了?”
只这一顿喝骂,非但把王知节骂的不知如何回答,连五姑娘一干人也是哭笑不得的。两个人只好滚下马来,跪在那里。王知节说道:“父亲大人,你是说的什么话儿。知节也是因为兄长罹难……”
“够了,你们这些串通一气过来哄弄人的漂亮话儿就不用说给我听了!我也知道如此所为违制越礼,事后我老头儿一人向陛下请罪一死,与你们毫无干系!我死以后,这‘天下堂’在各地的田产、商号都都是你们的……这一下你们可是满意了?”王德亮说絮絮叨叨的发着牢骚,却也不叫两个人起来,往前快走几步奔到那敛着白布的棺木旁,对左右之人喝道:“你们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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