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郦县----
此处与朔州交界,朔州为大光北部唯一一个军州,地域险要却并不庞大,整个朔州也就北军永驻的朔州城这么一座城池,从郦县快马直驱只需要两日便可到达朔州城下。
而此时此刻,从朔州到郦县这几百里土地上,几乎如同末日过后一般荒无人烟,哪怕连体形稍微大一点的野兽也看不见,因为这里很可能即将成为一个死亡之地。
大光近五十万举国之兵,凶狄近三十万倾国之卒,犹如两只来自远古的宿敌凶兽,将要在这一方土地之上撕咬拼杀,他们要让上天看一看,到底是龙威浩荡,还是狼神震撼。
从大光军队到达郦县那一日起,在这片除了草原就是丘原的土地上,双方的斥候便已经开始了勇智较量。斥候作为军队的眼睛与耳朵,他们都想为自己身后庞大的战车填出一条平坦大道,并且割掉对方的耳朵和眼睛。
郦县皇帝的临时行宫中,皇帝杨禄将手中厚厚的一叠军报拍在案几上,怒道:“整个大光竟然没有一个敢战之人?瞧瞧这折子,一半还在劝朕退兵,一般在向朕要钱要粮!可恨!可耻!可笑!”
杨禄愤怒是有理由的,他御驾亲征归根结底是想要振奋士气,让呼延止看看自己战的决心。可是手下这帮臣子却没有一人想着要怎么和呼延止较量,而是依然在谏言退兵之事,与其说他们在考虑皇帝的安危,杨禄更怀疑这些人在担心自己的生死。
大光的腐朽远远超过了杨禄的想象,这大半月来他处理最多的不是前方的军报,而是斩杀贪官污吏的奏折,他万分没想到从高高皇位上看去的煌煌大光国,如今下半身几乎已经完全陷入了淤泥之中,难以自拔。
朝臣们在帝都含元殿上言如雨飞,连绵不绝,无论朝政还是军事一个个说的头头是道,凶狄可汗呼延止在他们口中成了不知所谓的蛮荒野人,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到了这前线,这个蛮荒野人就站在众人面前,百官却极有默契的纷纷闭嘴,似乎很怕自己多说两句就会被皇帝顶到前面去打头阵。
大光朝国域宽广,国公诸侯遍及,每年朝贺时这些藩镇恨不得将皇帝当祖宗供奉,为其挡枪掩箭,为其排忧解难,而此时他们的祖宗只是要一些钱粮,却一个个推三阻四,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甚至有诸侯派出运粮队,走到中途,自己再派人假扮劫匪又给劫了回去。
欺君自然是要杀头的,但一般情况下想要砍墙头草的脑袋并不是简单的事,必须要先将自己的墙基稳固,然后才有时间慢慢将这些作壁上观的荒草一个个拽下来,可是大光朝这道万里长城已经是摇摇欲坠。
“皇上息怒…”赵贵连忙跪拜道,他看的出来杨禄真的很愤怒,却拿那些墙头草没有任何办法,这几日该杀的都杀了,或者说能杀的都杀了,局势却没有任何改观。
杨禄闭着眼没有再说话,他在竭力平复内心的愤怒与失望。
这时,一个太监在门口轻声禀报道:“皇上…凝妃娘娘求见。”
杨禄缓缓睁开眼,回到龙座之上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太监得令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端着一壶清茶的凝妃行了进来。
“臣妾拜见皇上。”
“嗯,不必多礼。”
凝妃道:“皇上,臣妾为你沏了壶凉身静心的清茶。”
杨禄点了点头:“端上来吧。”
凝妃端着清茶踱步来到杨禄面前,然后捻手为杨禄倒了一杯。
一旁的赵贵似乎想要说话,被皇帝轻轻抬手阻止了,举起茶杯先是品了一口,感觉很是清爽,便一口饮尽。
凝妃笑了笑,给杨禄又倒了一杯,道:“皇上,这样总是不合规矩的。”
皇帝的饮食需要试毒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为皇帝试毒的赵贵恨不得将给皇帝的食物全都解剖开来研究。
杨禄接过茶杯,摇头道:“朕现在能相信的人不多。”
凝妃当然知道皇帝的意思,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该来的永远都躲不掉,多少大风大雨你都走过来了。”
“你倒是看的开,就像朕当年冷落你,你也从来不怨朕。”
“皇上的苦心臣妾怎会不知,当年皇上登基未有几年,大光便内忧外患,朝中势力纵横交错,如果你宠信我这个秀女出身的妃子,对我和易儿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虽贵为天子,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担心妻子与孩子遭到迫害,担心家被外人侵踏,可笑,可悲。”
凝妃没有说话,默默的帮皇帝整理着案几上散乱的奏折。
杨禄看了眼凝妃笑道:“自从朕告诉你易儿安然无恙时,你看上去倒是舒心了许多。那日你哭诉着要朕带你来云州,就是为了寻找易儿,你如何就这般确信他并未死?”
“倒是没有别的原因,臣妾只是觉得咱们这个傻儿子吃了这多年苦,不该有如此下场而已。”
“母子连心啊….这般看起来,朕这个做父皇的倒像是个外人了。”
凝妃看着有些失落的皇帝,沉凝片刻道:“皇上,易儿是个很聪明也很孝顺的孩子,我相信他并没有责怪过你,他只是…只是有些陌生而已…”
皇帝苦笑道:“朕知道你是好心劝慰,可是在朕看来,儿子把自己的父亲当作陌生人,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臣妾有罪…”凝妃连忙道。
“你何罪之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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