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烟,容零低头往前走,廖逸跟在他身边,看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就没开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路越走越偏,远离了家属区,周围是一栋栋安静的厂房,廖逸悄悄松了口气。
路过家属区的时候,一些小孩儿估摸着是看见陌生人好奇,跟前跟后,跑来跑去。大人走出来将孩子拦住,不知道对孩子说了些什么,那些小孩不再上前,停在路边远远盯着他们。
还有一些人抱臂站着,朝他们指指点点。
那些目光扎得廖逸浑身不自在,他看看容零,把火气努力往下压住了。
走过厂房,路尽头是一排平房,房前屋后用矮墙隔成一个个独立的小院。
他们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廖逸跟着容零进了屋,坐在旁边听那位老人跟容零谈事:“……镇里搞规划,把这块地划出去了,前面的厂房和咱们这排房子都得拆。”
“现在就剩你家还没签拆迁同意书。”
“签了吧,反正不签也得拆……签了好歹还能领补贴。”
容零听完点点头,没说别的,他要了一支笔,在老人拿出来的一页纸上签了名,还按了个红指印。
老人举起那页纸仔细检查。
“没事了吧,没事那我就走了。”容零手在腿上用力撑了一下,站起身来。
把那页纸收好,老人叫住容零:“年后拆迁的人就上工了……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我知道。”容零站在门边,停下来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您。”
两人走出小院儿,又沿着一条斜向上的土路往里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容零停在了一栋破破烂烂的平房面前,扶着路旁支棱着的一根木桩,半晌没动。
也没出声。
自从来了这里以后,容零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包裹着。廖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帮不上容零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容零站了好一会儿,抬手在木桩上拍了拍,抬脚朝院子里走。
“进来吧。”
“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院子里杂草丛生,已经长了半人高。容零随手拔了一把,看了看又扔开,领着廖逸穿过敞开的屋门。
所有应该是窗户的地方都被木板钉死了,屋里黑黢黢的,光线照不进来。
蛛网被风吹得左右晃荡,落了厚厚一层灰。
屋里没什么家具,一张散了架的板凳歪在路中央。
容零把它踢开,脚步没停,推开另一扇门,直接走到了后院里,他对跟过来的廖逸点点头,朝屋后隆起的一小块儿土包指了一下,低声说:“我妈埋在这里。”
“拆迁给不了几个钱,其实也没必要回来。但我不想让他们把我妈的坟给一起推了……”
容零走到坟包面前蹲了下来,他点了支烟,用力吸了一口,也没看着廖逸,就这样慢慢说了起来。
“我妈……别人都叫她傻子。”
“她确实是个傻子。在我的印象里,她说话、做事,从来都跟其他人不一样。不一样的意思……你明白么?”容零回头看了廖逸一眼,“她从哪儿来的,是生下来就这样儿了还是后天的,没人说得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你问她什么,她只会傻乎乎的冲人咧着嘴笑。”
“……我不知道我爸到底是谁。”
“应该有吧,但也可能从来都没这人。啧,我不记得了,”容零手里夹着烟,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烟已经燃了很长一段,快要烧着他手了,他也没注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你也听到这儿的人怎么说的了。他们说……我是野种。”
“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傻子,还是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儿,在这个地方要生存下去……你觉得,她是怎么办到的?”
廖逸沉默着没说话。
容零并没打算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答案,在地上把烟捻熄了,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女的,姓冯的那个,她说是她把我拉扯大的……”容零发出一声嗤笑,“她家原来就住在坡下,离这最近、有人住的地方就是他们那儿。我妈虽然傻,但傻子也是人,也会肚子饿。饿了,就顺着路慢慢走出去,走到有人的地方,想弄点东西吃。傻子来了……人们看见她就这样喊。”
“谁都能欺负她。反正……傻子嘛,难受也说不出来,不会哭,只会笑。”
“那你……”廖逸走到容零旁边,也跟着蹲了下来。
“一开始,他们不知道傻子身边还有个孩子。看到傻子出现,那些人就像对待乞丐一样,拿石头砸她,赶她走,发现她赶不走就骂她,打她……傻子被打怕了,还是舍不得走,远远地看着他们。有些人大概是觉得可怜?丢点剩饭剩菜给她,打发她走……后来,有人跟在傻子后头想捉弄她,顺带着发现了我……打那以后,傻子再去找吃的,就能多带回来一些东西,有吃的,有穿的。虽然算不上有多好,总比没有的好。”
容零声音低下去,他狠狠吸了口烟。廖逸注视他平静的侧脸,好几次想抬手轻轻碰一下他,指尖动了动,又捏成了拳。
“有些事我没印象……太小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记不住。”容零低头对自己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容零,“你说,一个傻子,怎么能每次都能找到东西吃呢?不仅能喂饱自己,还能把我也给喂大?”
廖逸从容零眼里读到了一丝压抑的痛苦,他心猛地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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