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阻止祖母的死亡做了很多事,恳求名医,扒拉着人家的裤脚把人家小腿都捏青了;求神拜佛,揉着膝盖一个个磕头磕过去;去请神婆,捏着鼻子忍受涂在自己脸上的香灰。
可是这些都没用,还是死掉了。
她就是在那天知道“无能为力”四个字怎么写的。
好像我不管怎么做,悲剧总是在发生;好像我不管做甚么,总是会晚来一步;好像我不管怎么努力,都在无能的悔恨之中。
王妍的事,说起来也轻巧得很,不就是“遇人不淑”四个字么?
可谁知道这四个字背后的千斤重呢?
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觅得良人,为此不惜众叛亲离,可是她所信的爱情背叛了她,她甚至连她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想逃又逃不走,想躲又躲不开,只能在无尽的深渊里徘徊,活得宛如一条畜生。
不,比畜生都不如!
她们都是常人,这对于她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而她却只能在王妍经历过这一切后,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连挠痒都算不上。
蒋钰嚎啕大哭,不,那甚至不能说是哭,只能说是自胸腔里挤出的嚎叫。
守在外面的捕快们紧张的破门而入,对着嚎啕大哭的蒋钰不知所措。
王妍本来还笑着,渐渐的笑容垮了下去,眼眶也渐渐红了。
他们一应男人干站着,还是最后王妍见蒋钰收不下来怕她哭坏了嗓子,强制给她灌了杯茶,这才让她止住了哭声。
蒋钰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尤其一双眼睛活泼灵动,现在却因哭得狠了肿得好似桃子一般,看上去可笑又可怜。她一面打着哭嗝,一面睁着眼睛望着王妍,王妍摸了摸她的头,对陈捕头讲:“我有些乏了,先歇息,还望官爷见谅。”
陈捕头自然说好,将蒋钰连拉带拽的给拖走,一直把她拖到衙门里。
过了半响蒋钰才冷静下来,将王妍同她讲的隐晦的说了,话一出口屋子里一片死寂,还是陈捕头最先反应过来,只叫她放宽心,又说她这几日辛苦,给她明日放一天假,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蒋钰本来想要推辞,然而转念一想陈捕头是好心,况且现在确实是精神恍惚,累得不行,只想倒头就睡,于是便接受了。
她回房便睡,连袜子也不曾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来简单的洗漱,又草草用过早午并在一块儿的饭,坐在房内发呆,直直坐了两个时辰才想起昨日邹仪同她的约定,赶去了客栈。
邹仪他们早早的就来了,正坐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嗑着瓜子听评书。
东山见到蒋钰不由得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想说甚么,被青毓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他一面揉自己的脚趾头一面十分肉痛的拂去新鞋上的脚印,将之前想问的话搁在一旁。
邹仪见她来了,一施礼道:“蒋小姐。”
蒋钰挤出个笑容来:“我来晚了,叫三位久等,见谅。”
邹仪道:“才刚来没多久,茶也是新沏的,蒋小姐可要尝一尝?”
这么问着,手下却不停,青毓却忽的起身,将圆肚子茶壶给抢过来,自己给蒋钰倒了杯茶。
邹仪知晓他那点儿飞醋横生的小心思,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
蒋钰抿了口茶,将王妍的大半事迹都隐去不说,只提了他们不曾同房,就见邹仪收敛了笑,自袖中取出一张画像,推到面前:“蒋小姐可认识画中之人?”
那人正是之前同兰娘在一块儿的少年。
蒋钰目光在画上逡巡片刻,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人我认识,是我同窗,名唤丁玮。怎么了?”
三人守着之前的约定,并没有将兰娘同他的事传出去,此刻也只道:“见这人不似少年心性,留个心眼罢了。”
蒋钰显然不信,然而过了片刻还是将原委道来:“他爹是个好吃懒做的酒鬼闲徒,本就风评不好,十年前酒醉杀了一对老夫妻,还将人家的女儿清白给玷污了,他虽死,他儿子却顶着老子名声抬不起头来。”
青毓心道难怪兰娘面色惨白的要他们保密,若是被兰娘爹娘晓得了,必然是一万个不肯。
蒋钰道:“说起来,徐鑫倒是在读书的时候心悦他,只可惜他对她不理不睬的,颇为冷淡。”她忆起徐鑫证词有造假嫌疑,又问,“这可同她当日诬陷兰娘有关?”
邹仪见瞒不住,便干脆将那两人私下在一起的事一讲,蒋钰嫌恶的撇了撇嘴:“她必然是知晓那两人关系,心里头嫉妒得紧,这才随口胡诌。”
然而语毕,旁儿的三人却都缄口不言,她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她还不曾忘仵作验尸的结果,伤口是由自上而下的匕首造成的,行凶者比死者更高,且应当为男性。
现在看来,倒像是丁玮杀了何霄,徐鑫为了包庇他做假证。
她张嘴欲言,却被青毓抢了先,青毓道:“之前都没甚么法子将徐鑫拘到衙门里,现在理由充分了,烦请蒋小姐好好审一审,恐怕能套出不少话来。”
蒋钰虽面色惨白,但到底是捕快出身,本职不曾忘,点了点头,又听三人问她兰娘现在在何处,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了:“她若是得了空,必然会去私塾接英娘放学,她对这妹妹宝贝得紧。”
几人听了这话便匆匆告辞,她望着邹仪笔直如松的背影,那背影沐浴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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