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上衣服,放下的却是自己沉重的人生。
奥斯卡在饭盆前欢快地吃饭,谢楚拿好了证件和卡,先到银行取出了十万现金, 随后去了医院。
医院里,谢长青正在睡觉, 听护工说最近是不大好,一天睡的时间比较长,谢楚让他出去,自己站在病床前, 随后跪了下去。
他弯下腰磕了一个头,心说,从此后您也听天由命,我也听天由命, 儿子再不能于床前尽孝。再抬起头时,他眼睛红了一圈,又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去。
谢长青的手指动了动,他睁开眼看见谢楚的背影,抬起手想叫他,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楚离开。护工进来,谢长青缓了会儿才说:“给、给那位章先生打电话,我看楚楚不太对劲……”
谢楚每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十八层楼高,台阶一层层走下去,仿佛下了十八层地狱。地狱没有尽头,谢楚却走到了出口,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种懦夫、是能抛弃亲人的人、是白眼狼、比畜生还不如。
可他尽力了。
谢楚打车去机场,他要离开章思俨,离开谢长青,离开这里的一切,他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他知道自己可以。
一路飞驰,谢楚的心情从未有一刻这般复杂,他透过后视镜看见后面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点点在吞噬他们来时的道路。
“师傅,快点开。”谢楚不停在催。司机师傅以为他赶时间,车速快得飞起。可那黑洞仍旧穷追不舍,谢楚怕自己终于被赶上,被吞噬,他在车上无助地蜷缩起来。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其他人的声音。
“谁车上拉了一个年轻小伙儿穿着白色衣服黑裤子的,现在停车有一万块钱哈。”
司机师傅莫名其妙:“老刘啊说啥呢?”
陆陆续续又传出别人的声音,都是在讨论今天可是碰上好事儿了。司机听着听着笑了起来,透过后视镜看谢楚说:“你说说现在什么事儿都有,还找什么白衣服黑短裤的……”他看着谢楚冷冰冰的目光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白衣服……黑短裤……
“小兄弟啊。”司机的声音都颤了:“你这是遇见啥事儿了,还是……”他不敢问了,怕被人杀了灭口,万一这车上是个逃犯……他不敢再说话,咽了咽口水继续开车。
不行。
不敢。
司机拿起对讲机大声喊:“我现在在去机场的高架桥上现在人在我车上呢啊!”
说着他拿起钥匙在路边停了车,慌忙地跑下了车。
谢楚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
直到章思俨的车赶到,他仍旧没有动。章思俨的速度很快,在接到医院护工的电话后就觉察出不对劲了,给谢楚打电话他也不接,就怕他出事,现在见到了人安然无恙,他便拽着谢楚从车里出来。
谢楚突然把随身携带的、装着现金的包砸在了章思俨身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桥边护栏,他的动作从未这样迅速过,他骑在护栏上,看着桥下面通行的车辆,冷静地对着章思俨道:“别过来。”
“谢楚。”章思俨的脸刹那间更白了,他双手向前妄图安抚他的情绪,可此时的谢楚又能听进去什么呢。
“谢楚你不要冲动!”章思俨喊着:“你先下来!”
多么狡猾的猎人啊,一点点哄骗着猎物,掉进他早已准备好的陷阱。谢楚笑了起来,他还把自己当成愚蠢的猎物吗?
“你先下来好不好……”章思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他生怕谢楚就这样纵身跳下。
大桥上的风吹向谢楚,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他随时都可以恢复自由。他闭上眼睛,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对章思俨说。
他小时候以为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相对独立。直到遇见章思俨才明白原来还可以有这样一种人生,完全依附他人而存在,像奴隶敬畏主人。
章思俨用世俗的东西威胁他,金钱与权力也将他困扰,他被勒得早已经喘不过气,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好了,谢楚看着有些慌张的章思俨想,他不怕了。活着对他来说并没有意义,章思俨所做的只是让他这个懦夫心安理得的去死。
在过往的车主正犹豫要不要停车看看顺便报警时,谢楚向高架桥底栽落下去——
全世界的风在这一刻停止。
章思俨离他已经很近了,可什么能比人下坠的速度快,他到护栏边上眼看着谢楚掉下高架桥,身体坠落在路过的油罐车上,又翻滚了两下,掉在了马路中心绿化带上,刹那间鸣笛声阵阵,天旋地转。
谢楚——
但章思俨知道自己不能乱,不能乱,他想着,一边镇定地上了车让何助理把车开下去,一边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他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此时他甚至不知道该拨打哪几个号码。
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不想何助理开得太慢,又不想他开太快。他想见到谢楚安然无恙,更怕见到人时,人已经要离他而去。他什么都不敢想,大脑是一片空白。
终于,他赶到了地方,很快地救护车也来了,谢楚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使得章思俨感到莫大的庆幸。
仿佛重获新生。
说起来也真的是巧合,大油罐车路过的太及时了,谢楚身上除了挫伤和轻微脑震荡,没有其他事。
医生让他住院观察,章思俨一直守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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