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这天蒸了一大锅菜团子,内里的馅儿都一样,可外头裹的皮却分了两种:一种就是棒子面;另一种还掺了些白面,为的是口感软和,小孩儿吃了好消化。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就有一样好——管饱。”
姜芸拿了两个小号的竹编簸箕装菜团子,端上桌的时候苏倾奕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心下更是过意不去,斜眼瞟了瞟贺远,见他面上也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着只有口头上的客气,说出来比不说还叫人脸红。
苏思远却是不管这一套的,当下直接下手吃了起来。
“愣着干嘛?”周松民看徒弟跟苏老师都不动也不言语,好笑地催了句,“吃饭啊。”
俩人听了依旧没反应。
“我说你俩是不饿还是怎么的?赶紧吃饭。”周松民心知这俩人是过意不去,但眼下自家景况比他们强点儿,自然是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这两年因为孩子来回接送的缘故,两家人处得越来越像亲戚。尤其苏思远解了自个儿媳妇儿多少心结,周松民不是不清楚,他们两口子都是真心实意地愿意招待他们。
说话的工夫,姜芸又端了一个汤盆进来,见一桌子人除了孩子跟那儿狼吞虎咽,仨大人都大眼瞪小眼,纳闷道:“怎么都不吃啊?都等着我这汤呐?”
苏倾奕瞟了眼汤盆,红绿黄三色相间——西红柿,鸡蛋,香菜——上头还漂着一层香油,一看就知道搁了不少鸡蛋,估摸着两口子把大半个月的鸡蛋票都用了。他默默叹了口气,终于过意不去地开了口:“唉,您要是总这样,我们可都没法来了……”
“这叫怎么话说的?”姜芸也跟着坐下,“不就一顿饭嘛。”
“要搁头两年是没什么,这不是现在特殊……”贺远这句腔还没搭完,便被周松民打断了,“就因为是特殊时期,就甭这么多穷讲究了,先吃饱了再说。”
“就是,听你师父的。”姜芸给苏思远盛了碗汤,“先喝点儿汤,别噎着了。”看着他喝了两口,才接着冲贺远跟苏倾奕道,“这么大的小子正能吃着呢,一点儿不比大人吃得少,我瞅着你们俩可都又瘦了,就别这么客气了,等这段儿过去了没准儿日子又好起来了……”说着给桌上仨男人跟前的碗里各塞了个菜团子,一边盛汤一边又催了句,“再不吃回头都凉了,我还得去热一遍,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
吃完饭,周松民跟贺远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苏倾奕在旁边听着,偶尔搭两句腔。苏思远正是开始调皮捣蛋的年纪,在屋里根本待不住,满胡同窜来窜去。姜芸怕他磕了碰了,干脆拿上手头没做完的针线活,支了个马扎坐在院门口看着他。
没多一会儿,胡同那头走过来两个年轻人,女的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停在安昀肃家院门口敲起了门。姜芸正纳闷着,便见安昀肃开门把人让了进去,没过两分钟又出来了,看见苏思远笑着叫了声:“小远来了。”
“安叔叔。”苏思远来这头次数多了,自然认识安昀肃,当下礼貌地喊了一声,颠颠地跑到人家院门口好奇地朝里张望,见安昀肃像是要出门,又问,“安叔叔,你去干什么呀?”
“去买点儿东西,”安昀肃掩上院门,回头问他,“你跟我去么?”
苏思远倒是没忘爸爸告诉他的,去哪儿都要跟认识的大人说一声,立马扭头看向姜芸,乖乖地问了句:“奶奶,我能去么?”
“去吧。”
苏思远被安昀肃拉着手往胡同口走,边走边好奇地问:“安叔叔,你去买什么呀?”
“买好吃的去,”安昀肃捏捏他的小手,压低声音逗了他一句,“咱吃完再回去,省得你爸爸说你。”
这两年,苏思远每回来周松民家也没少受安昀肃的照顾,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其实早年在暗馆时,因着要保持身材好接.客,管事的从不准这些赚钱的“工具”乱吃东西。安昀肃基本上每顿饭都是半饱,说白了就是饿习惯了,后来硬要多吃反而会胃难受,如今这困难时期对他来说倒是并不难熬。
他领着苏思远去商店买了些点心,原本是因为突然有人过来串门才临时出来的,不过既然正好碰见苏思远,干脆就带着一块儿来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永远没个吃饱的时候。
其实刚才敲门的是邢怡轩一家三口。说到邢纪衡的这个侄女,也真是生不逢时。当年已经考上了医学院,前途一片光明,却在“反.右”时受了牵连。虽没被真的划成右.派,但因为她太一心学业,完全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各种大会小会全不积极——结果被当成了消极抵抗运动的典型,没少被学校找谈话,以至毕业分配都受了很大影响。
按说以她的成绩,分到大医院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就因为档案里被记了那么一笔,最后竟被分去了钢厂的医务室。
钢厂很偏,离家既远又没有直通的电车,邢怡轩便住在了厂里的职工宿舍,只有休息日才回家。她不喜欢这个地方,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几乎不开口说话。可到底是大学高材生,人又长得漂亮,在钢厂这种男人扎堆儿的地方,受到的关注自然不会少。有的青工甚至装病往医务室跑,就为了跟漂亮女大夫套个近乎。
不过一个月之后大部分人都放弃了。这个冰美人根本不搭理人,惹得不少人私底下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女人长得再好看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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