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活阎罗却不慌不忙,左臂一荡,五指翻飞令人眼花缭乱。待收手时,那五枚精铁长钉竟被悉数抓在了手中。
薛无情见状,脸色苍白,他倒退两步,喃喃道:
“你的武功竟不退反进么?”
沈无常闻言,低下头,将那长钉撒落在地,他的武功实然不如以往了,却因独孤游的教训,不敢不全力以赴。他甫一动手,便催动了十成内力,身法力道皆与全盛无二。
但这“全盛”又能撑多久呢?
他自打听叶容弦说“无药可医”之后,便多了几分豁然,亦或是赤条条来去从容。纵然这十丈软红尘中声色名利,火树银花,却远远不及那一滴英雄泪,一点薄命情。
薄命情。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见他怔怔然无言,怒不可遏,一把冷月扇势如雷霆,直取他膻中大穴。
沈无常不闪不避,将乱鸦铁扇倏然合起,正手接下一招。
薛无情不敢与他硬拼力气,反手斜刺他心口,又转走他人迎要穴。
短刀相接,金铁相鸣。
内劲裹挟着杀意呼啸而来,卷起纷纷扬扬,落叶漫天。
破晓的山间,雾气幽蓝灰暗,在那一片朦胧清冽里,两道人影上下翻飞如兔起鹘落。孤星照月楼武功本就极庞杂,极精妙,此刻二人过招互不相让,对拆八十个回合竟无一重复。
越是交手,薛无情越是察觉那魔头的可怕。
习武之人,最末者求招式,最上者求意境。但沈无常却与这二者悉数无关,他的武功更像是某种本能,暗器,铁扇,都不过是手臂的延伸,都是这种本能的具象。旁人对敌,总要观察,判断,再反应。但沈无常似乎并无这个过程,他永远是凭借直觉出手杀人。
但,薛无情既敢出手,便并非毫无准备。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抓住沈无常连招的空隙,闪身跳出圈外,忽然双臂一振,两手飞花摘叶。
只见那狭长竹叶如幕如扇铺展飞出,如天河倒卷,如繁星乱坠——
醉扫星河,这竟是一手醉扫星河!
沈无常见状一愣,手中铁扇上下翻飞,眼底却一片惊疑不定。他喘着粗气,嘴唇抖了抖,半晌才喃喃道:
“你竟练成了么?”
薛无情闻言,露出个得意得近乎无耻的笑来,他朗声道:
“你能练成的东西,我为何练不成?你能做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做?”
那魔头听罢,暗自痛苦不已,心道:
“你就算坏事做尽,也要追赶我么?我这罪无可恕之人,就这么值得追赶么?”
这世上,明明有重逾千百倍之事……
沈无常念及此处,更觉得怅然若失,仿佛薛无情杀的人都悉数背在了自己身上,让他脊背生寒,肌肤冰凉,压得他喘不过半口气。
薛无情见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忽然狞笑起来,他以为沈无常终于被自己摧垮了,以为自己终于胜过那千手魔头了。
极好,一切都极好!
他飞身向前,举扇刺向那魔头咽喉!
沈无常听闻风声厉冽,忽然抬起头来,任凭鬓角长发被内劲削去一绺。
那魔头忽然笑了,勾起嘴角,笑得近乎温柔。
“啪——!”
乱鸦铁扇脱手,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他暗自欣喜,
这样,
一切就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完结啦2333333
☆、破命
叶容弦一袭青衣,站在门前空地上,看铅灰色的山脚下火把攒动,他知道那是江湖人攻山的讯号,每一点,都是一张催命符。但他莫名没有一丝慌乱,满脑子想的,都是另一件事情。
“怎也不打个伞?”
凌剑秋的声音响起在背后,跟着,那微凉的雨丝便不再飘落。
叶容弦抬头看了看那把油纸伞,忽然说:
“我在想,沈无常会不会回来,顾fēng_liú又会不会恨我?”
凌剑秋低头,伸手将他揽进怀里,道:
“我竟希望他恨……毕竟仇恨比心痛来得要好。”
“你说这世间,温柔至极处,岂非反倒似绝情了?”
“绝情呵……”
凌剑秋沉吟,呼出的白气消散在晨雾里。
这不仁天地。
黎明,山顶,
薛无情怒喝一声,猛然后撤,生生顿住了招式。
“沈无常,谁要你让我!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你到头来还要羞辱于我吗?”
沈无常看着他,那一双如千年寒冰的眼睛倏然温暖了,刹那间逸散开璀璨光华,仿如春天流淌着鲜花的清泉。他一笑,轻声说:
“论计谋,我大概永远也胜不过你。”
薛无情自袖中摸出冷月扇,扬手指着他,赤红了双眼,吼道:
“拿起你那乱鸦铁扇来,我不认,我不认!”
“我武功不如你,你杀了我吧……”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闻言便发了疯,如困兽般原地踱来踱去,他忽然上前一步,揪起沈无常的衣领,瞪着一双桃花招子,
“谁要你可怜,我要你堂堂正正死在我手里!”
沈无常听罢,只觉得浑身累极,他五内如焚,嗓中腥甜,却仍勉力支撑着,道:
“你如今杀我,也是堂堂正正……再不然,绑我到武林盟面前再杀,更是堂堂正正。”
“你就这样想死?”
薛无情一顿,左手翻起作爪,抓向他咽喉。
但那五指在靠近他皮肤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抖如筛糠,他扭曲着面孔,似乎在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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