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离穿上了他的绛红鲛绡,给林信也穿了一身同样的衣裳。朱家好奢靡,若是穿得寒碜了,可能会被下人轰出去。沈楼也换上了他的玄色银纹衮服,并用一根带着长长银色流苏的黑色缎带束发。
与此行无关的剪重师弟,留在雁丘看家。
“这房子怎么会下雨?”林信惊奇地指着一处三层高的宫室,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里,密如山瀑的流水源源不断地从房檐上落下,远远就能闻到沁凉的水汽。
“那是清凉殿。”朱星离走在前面,额间的八面玲珑鹿璃珠灿若星辰。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侍卫纷纷躬身行礼,待他们过去了方直起腰,继续做自己的事。
所谓清凉殿,是用机巧将山泉水提到房屋顶端,再沿着房檐落下来,用以解暑降温。无论外面多么酷热,那清凉殿中永远是凉风习习,可盖被而眠。
林信自然是知道的,前世他的封地里,也有这么一座清凉殿。只是地处偏北,并不常用。
“清阙,你说这水是怎么跑上去的?”林信趴到沈楼肩上,跟他咬耳朵。
沈楼耳尖微红,“鹿璃水车。”
普通水车的力量,不足以提供这么多的水,朱家在水车上装了鹿璃,又快又稳地供水上去。用鹿璃做这种消遣,也就只有朱家干得出来了。
“嘿呦嘿呦!”几名壮汉抬着个大铁笼子路过,一名身着绛红衣的修士领着一名蓝衣修士走在前面,步履匆匆。
“大春,干什么去?”朱星离叫住那名修士。
“二公子,”被叫做大春的修士停下来,给朱星离行礼,“望亭侯派家臣来,属下正要带人去见家主。”
那名蓝衣修士抬手跟朱星离见礼,面上是客气的笑意,眼中却露出了几分不甚尊敬的打量。这位朱家二公子,可是四境之内有名的大混混,文不成武不就,被绛国公赶出家门,几年都不敢回。
修仙界以强为尊,朱星离这种人即便出身高,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你们先去,先去。”仿若没有看到对方的神色,朱星离笑眯眯地摆手,示意他们先上清凉台,自己则老实巴交地拉着徒弟和假装与古木融为一体的沈世子让开路。
见朱星离这般作态,那望亭侯的家臣顿觉自己猜对了,这朱家老二果然是不受家主待见的。微微颔首,跟着被唤做“大春”的红衣修士踏上了清凉殿的白玉阶。
“叠剑三尊的春水剑。”沈楼看到那红衣修士腰间的双剑,低声给林信解释,眸光不动声色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朱江春嘛。”林信撇嘴,对那总是跟他过不去的三兄弟不怎么待见。
沈楼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清凉殿高,玉阶悠长。
林信像只长了跳蚤腿的花蝴蝶,甩着绛红鲛绡跟在师父后面一蹦一跳地上了玉阶。穿过流水帘,踏入清凉殿,正殿里白天也点着琉璃灯、燃着沉香,一张金丝楠木卧榻摆在正中,背后则是近乎落地的珠帘大窗。
一身艳红鲛绡衣的男人,斜卧在榻上,凤目轻阖,似在小憩。额间三颗米粒大小的鹿璃珠子,成枫叶状坠在眉心,映着琉璃灯的光亮熠熠生辉。此人正是朱家家主,绛国公朱颜改。
“望亭侯的次子即将束发,想请国公爷给我们小少爷铸剑。”
林信他们走进来,就听到方才那蓝衣修士的声音。巨大的铁笼子就摆在大殿里,上面蒙着的黑布被掀开,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正扒着铁栅栏低吼,利爪剐蹭在铁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春水剑客朱江春恭敬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这是日前捉到的一只黑豹,颇有灵性,侯爷希望能把这豹子炼进小少爷的剑中,以增灵性。”那蓝衣修士还在滔滔不绝。
朱颜改之所以成为大庸最顶端的炼器师,是因为他炼制的灵剑有一定几率生出灵性。据说是因为他把一些妖兽的血肉魂魄炼进了剑中。
凤目缓缓睁开,“你说谁?”
“望亭侯,皇上刚封的列侯。”朱江春赶紧低声解释,并将一封望亭侯的亲笔信呈递上去。
朱颜改并未伸手去接,瞥了一眼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蓝衣修士的笑容僵在脸上,就见朱颜改提笔,在那封信的背面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滚”字。
一方列侯的家臣,就这般被扔出了清凉殿。
朱江春额角冒汗,躬身告罪,递给朱星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朱星离吞了吞口水,拉着两个孩子上前,“嘿嘿,哥。”
朱颜改与朱星离长得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的眼尾上挑,使得整个人显得凌厉而难以亲近。凤目张开之时,霸道的气势宛如狂风过湖骤起波澜,呼啸着横扫整个大殿。
“你还知道回来?”朱颜改冷眼看向久不归家的弟弟。
“我师伯脾气不好。”林信小声对沈楼说。
“嗯。”沈楼微微颔首,绛国公脾气不好,极难相处,是大庸人都知道的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他几乎年年都会见到朱颜改,早就习以为常。
殿中气氛很是紧张,笼子里的黑豹都不敢吼叫了,趴在笼子里抿着耳朵小心观察。
正在这时,一只乌云踏雪的小猫从多宝阁上跳下来,直接踩着朱颜改的头走了过去。小猫立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在原地扒了扒,将昂贵的绛红鲛绡勾开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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