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小石头的几个仆人,有一个是孔侍中府里借来的,有两个是汪氏找到的卫家老仆。小石头稀里糊涂地,一直任他们摆布,他们的姓名都没有问。
一个老仆碰来一袭黑色袍服,白色玉带,语含歉意地说:“伯爷,离京匆忙,夫人带着两个婆子连夜缝制出来的。”他和另一个仆人给小石头穿上了衣服,又给小石头戴了象征着爵位的皇帝赐下的金冠,虽然小石头还没有到弱冠之龄,但他得了爵位,就可以戴冠了。
小石头穿戴好了,仆人们又扶着他坐回车中,正是夏天,车帘大敞。
罗校尉吆喝启程,骑兵马蹄哒哒,小石头的马车也动了,小石头像是突然醒过味儿来——他是卫启!是卫伯爷!是被许家灭门的卫家唯一幸存的后代。他不是小石头了!他看向前面固原城的城墙,浑身止不住瑟瑟发抖——固原城!他就要到了!他就要见到叔叔了……就要去抓叔叔了!要给卫家报仇……
接近城门处,他们前面走着三个僧人。领头的僧人双臂露着,背着个卷行李,后面的僧人骞着的书匣比他都高,背都压弯了。最后一个人,身材高大,虽然身着破旧的僧袍,可是头发长了半寸,行李包外面一把宽刃大刀,刀背上四个孔,带着铁环,走路时铁环轻碰刀身,发出微微闷响。
这几人正好走在路中间,开路的兵士喝道:“让开!”僧人们好像没听见。
领路的兵士扬鞭向最后一个僧人抽去!一道亮光闪过,那个兵士惨叫一声,他一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鞭子从空中飞过,人们只见最后那个僧人的手从刀把上放下,依然没有回头。
罗校尉哗地抽出了刀,好几个兵士也纷纷亮出了兵器。
走在最后的僧人听见刀剑的声音,回头看了眼,只见他满脸横肉,目露煞气,一条大疤从额上划到腮处,让他的脸像是扭曲向一边。
罗校尉想了想,将刀插回了刀鞘中——他是来抓逃犯的,为何要与一个僧人打架?可又一想,弄不好这人是对方找的帮手,想与自己先血战一番?掩护逃犯逃跑?那自己可不能上当,先抓到逃犯许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兵士们见状也不敢造次了,相继放回了武器。
罗校尉只能让这三个僧人先进了城门。
固原城是个小城,没有驻军,衙役们有空的时候,就来到城边,掂量着来人的贫富,有时收一两文或者十几文入城费用。今天,两个衙役一老一小抱着臂,靠在城门边,聊着天:
“今天是怎么了?洪家周围一大伙子人?”
“我也听说了,所以县令说让咱们到这里来看看。”……
城门处,罗校尉下了马,向一个衙役出示公文,说道:“去跟你们的官衙说一声,我们需要囚车,要押解犯人……”他扭头找洪豹,“洪二!”洪豹忙过来:“军爷?”罗校尉指着洪二问两个衙役:“你们认识他吧?”
衙役对洪家一家人很熟——这是城里的大财主,进城时碰上了,除了缴费还打赏,出手大方,有时还给衙役们一些从外面带回来的小东西,所以衙役们平时对洪老大洪虎等人都特尊敬,一向笑脸相迎。可现在见了官兵对洪豹的态度,就不对洪豹笑了,年轻的淡然瞥了一眼说:“认得。”
洪豹羞得脸一下红了,罗校尉说:“我们去他家抓个逃犯,你们把囚车拉过去。”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是这么回事啊!年轻的衙役摇头:“军爷,我们城里很少犯人,没囚车。”
罗校尉道:“那找个铁的木头的笼子之类的,反正抓到了逃犯,要用。”他并不知道秦惟病重得快死了,以为还得抓到了放到囚笼里运回京城去。
年轻的衙役刚要再说什么,另一个年纪大的一拉他,点头说:“好,我们去找找!”
罗校尉对洪豹说:“带路!”语气不耐,洪豹在他眼里就是个乡民,他才用不着给什么脸面!
见禁军们进了城,年纪大的衙役斥责另一个:“你跟他废什么话?再说没有他觉得我们在刁难他。”
年轻的衙役不服气地说:“我们本来就没有!”
年纪大的说:“赶快回去告诉县令!要是没有也得让县令去说!关我们什么事?”两个人选了条人少的路往县衙快步走,边走边说:“他们要去洪老大家抓人?难怪洪老大找了人!他们别打起来吧?”“所以说要赶快去告诉县令!”
罗校尉进了城门,一再催促洪豹:“快点!别磨蹭!”
洪豹过去在城里也算是人上人了,别说和父亲大哥在一起,他自己单独出来也没被人这么吆喝过,气得脸红。
周围有些民众,见有成队的禁军,凑过来探头问道:“这么多军爷,要做什么?”“说是要抓人。”“那是谁?”“洪家的二小子!”“出什么事了?!”“要去他家呢!”……人们相互说着话,跟着车队往城里走。
有人注意到了车中坐着的卫启,指点道:“诶,那不是小石头吗?”
人们仔细看:“不像吧?穿得这么好看!”
一个兵士大声道:“不可指点!这是皇上亲封的忠至伯!”
百姓们惊叹:“是个伯爷啊!”“这比咱们的城官都大吧?”“那还用说?!”“算是几品大官?”“你还懂品?肯定就跟皇子一样了吧?”……
卫启的嘴唇干得裂开。城中的一切都这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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