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弦走神了。
“怕了吗?”邓忆的脸出现在他脸的正上方,挡住了漂亮的吊灯以及它发出的柔和光线。
钟弦再次眯起眼睛。此时邓忆的样子,和梦中曾跳出的零散画面上的人,并不完全一致。除了年龄不同还有别的东西。“我们以前认识吗?”钟弦不由地问。
“不认识。”邓忆望着钟弦说。“你说过,不认识。”
“事实呢?”
“你怀疑了?”
“我有过一个朋友,在我大学的第一年。我曾想……我想我当时曾想和他一起搞乐队。他和我很要好。至少有一段时间是这样。”
“后来呢?”
“后来……”钟弦苦苦思索,“失去了联系。他好像跳楼了。”
“又跳楼了?”
“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之前是何乐乐,你说她跳楼了。其实活的好好的。听说快嫁人了。”
“那不是很好。我的记忆力有问题。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这不是皆大欢喜?”
“是不是所有离开你的人,你都会编个故事,让他们在你的世界里跳楼。”
“尽管嘲笑我吧。把手铐打开!”
“你就这么睡吧。”邓忆的脸从钟弦眼前移开了,他站起来走了。随后金色的吊灯也熄灭了。
邓忆竟将他扔在黑暗之中。
随着黑暗而来的,是一阵困乏同时袭来,竟掩盖了钟弦心中的委屈和气恼。
酒精此时也已渐渐剥夺了他的活力,索性闭上眼睛。柔软的地毯还算舒服。此时就算让他躺在坚硬的大理石上面,估计也是一样的感觉。
就要睡去之时,那些莫名的画面,没有再出现。钟弦不认为那些梦境画面中的邓忆,和现在的邓忆是同一个人。大概是他的幻想。也许是他期望他们能早早相识。也许确实有过那样一个人曾出现过。是某个相似的朋友,一段未能继续的友情,某个曾经让他有共鸣的人。他选择将其忘记了。也许因为相交时间很短,所以能真的忘掉。
仅此而已。
有些人都像流星,很快划过他的天际。不肯停留。不屑一顾。
所以在他心中时常涌动的情绪,是他觉得邓忆也会是一颗流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之所以人们会有这样的感叹,就是因为没人愿意留下来当你的知己。也许那是一件苦差事?
那个人存不存在呢?
邓忆会是流星吗?今晚他就已经展现了这份无情。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温柔与耐心。这么快就开始原形毕露。
钟弦的心中觉得委屈:
我将炽热献给你,满天星光与飞絮皆是我的目光环绕于你。
你却关紧窗子。
只作季节更替,去了还会来。
可是明年,我已不在。
虽然星光与飞絮还会环绕于你。
钟弦睡去了。带着满心悲怆。
挣扎了很久。他终于做了一个舒服的梦。
他飘在海上。在一叶小舟之中。摇摇晃晃。独自一人。惬意非常。
当头一轮明月。
世界辽阔清静。
海水温暖柔和。
有鱼群沿着来自赤道的暖流,游过他的双腿间,触碰他的脚尖。
睡吧。他要飘到世界的边缘去。没有生存的恐惧,没有生活的迷茫。没有无法摆脱的孤独。
睡吧。尽管像狗一样。至少那颗无情的流星,今晚还在身旁。
84
他并不是在小舟中,他在一个船形的浴缸里。这浴缸造型独特,是一叶扁舟,两端尖尖。人沐浴其中,头部正好可以枕在一端突出的像甲板一般的地方。
梦中温暖的洋流,其实是两侧的水笼头不断涌出的热水。
之所以会醒来发现这一点,是浴缸的水位,不断升高,差点淹没他的头,他也险些被热水呛死。他从梦里醒来。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在浴缸里坐起。
然后,他开始出神。发呆。
他的酒已醒了大半。
他终于意识到他是在一间别墅里。这种船形浴缸八成是私人定制的独版,费用应该要超过6位数。毫无疑问,邓忆是个有钱的公子哥。
钟弦继续出神,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更惊人的事,他已经被脱个精光了。热水中渐渐丰满的泡沫,是他唯一的遮羞布。可是,手铐还在。他的衣服是怎么被脱下去的?
邓忆总算出现了。他穿着一件香槟色睡袍,手里拎着一把大刷子。看到钟弦睁着眼睛,他愣了一下。
“酒醒了?这办法果然管用。”
“干嘛对我这么好?”钟弦莫名其妙地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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