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词写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表达的什么?”
“乱写的。”
“难道是写给某个女生的?”
“我那时才十六!”
“十六可以恋爱了。”
“这不是情歌。八婆。”
邓忆问不出什么,便说。“把其它的歌传给我。”
钟弦将双手抱拳放在脑袋上面,做出求饶的手势。“你打我一顿吧。你好像在审犯人一样。我也有自由意志是吧。你可不可以要求别的感谢方式?”
“是你要感谢我,是你说随便我提要求,如果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算诚意么?”
钟弦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都传给你。但是,别当着我面听。”
“成交。可是,为何?”
“你什么事都一定要知道原因!”
“你有如此天份,我是觉得可惜。”
“那是过去!有天份又怎么样,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这个……好吧。”邓忆终于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钟弦说:“听到这些歌,只会想到从前。十几岁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梦想——这辈子要做与音乐有关的事。音乐是我唯一的不会分离的‘伴儿’。我要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一个歌手、吉它手、创作者,什么都行。”他再次长久停顿,“可是不行。”
“你的要求并不高,应该很好实现。”邓忆说。
“不高?”钟弦反问,“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人是靠钱活着的!人的尊严也是钱给的!不是音乐!你难道不知道,所有和艺术有关的行业,能赚到钱的只有金字塔尖上寥寥可数的几个幸运儿。不论是音乐家、画家还是作家。塔基下面全都尸横遍野、饿殍无数。没有什么规则可以去抓,不是你有才华你够努力就能赚到钱。我忽然明白,音乐不是伴侣,它什么也给不了我。它只是毒品,如果不远离它,它就会害了我。”
邓忆看着钟弦的脸。
“即使如此。即便你改变初衷去做更赚钱的行业。也没必要彻底放弃吧。把它当成一个爱好,你还是可以与它为伴。”
钟弦摇头,笑起来。“你大概觉得我很偏激。更加确定我心理有问题了是吧。别再提了。”
“我倒觉得,你也许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邓忆说。
钟弦有些愤慨地看着邓忆。“别再试探了。我才发现,你其实很冷酷。你对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充满怀疑。我不是一个罪犯,你能不能只把我当成……一个平常的朋友。”
“好,”邓忆关上音乐。“我们聊点别的。你有如此天分,父母大概……”
“我母亲年轻时是个歌手。”钟弦简短地说。
“怪不得你中学时就能建乐队。母亲给了你很多支持吧。”
钟弦不出声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邓忆轻轻地说。
“你调查过我,我知道。”钟弦笑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母亲不在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
“没什么,我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十岁的时候,她把我送去寄宿学校。我的童年为此痛苦之极,我还不能照顾自己、被同学欺负、不知道如何去食堂,半夜饿醒。但这不是最难受的。我想不通她为何不要我了。我哪里做的不好。直到她死后很多年我才想明白,她认为那样是为我好,因为……我来不及长大就要靠自己了,她要逼我明白我要靠自己了……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奇怪,我从未说起过。”
“这没什么。你不应该把这些都藏起来。”邓忆向他坐近一点。
钟弦摇头。“谁的人生都不会顺利。有人早,有人晚,都会困难重重。我的经历不算什么。”他后面一句是说给自己的。可是内心已如打开了闸门的水库,拼命地想释放压力。他极力忍住。邓忆却在这时用温柔的声音说:
“那个年龄失去母亲,对任何人都会很残忍。你妈妈是得了什么病吗?”
“十二岁,有一天,老师把我送到车站,告诉我回去看看吧。我坐车回家,下了车后,再向前走二十分钟,穿过一座长长的铁路桥就可以到家了。十一月份的河面已经结冰,我想起妈妈以前的每一年都会带我到这里滑冰,我知道怎么样能更快到家,我想快一点,我毫不犹豫地从河面上穿过去……”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嗯?”
“我掉进了冰窟窿。”
钟弦忽然发现自己正在盯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灯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竟长时没有觉察。那灯就好像冬天没有温度的太阳。
钟弦缓过一口气,“她用她的死换了一张保险单。那些钱足够我上完大学,还可以建个校园乐队……”他又开始笑,他以为他会掉眼泪,但是没有。“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邓忆默然无声。
钟弦喃喃道:“她认为她对我的价值,就是想尽办法给我钱。她认为,钱很重要。”内心疼痛之极,痛彻心扉。这种极致的痛苦,到最后竟给他一种痛快地感觉。
“我没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对不起。”邓忆忽然抱住他。“你说的对,我残忍。不提了。”
“她认为,钱很重要。”钟弦清晰地说。
睡觉
56
钟弦睡着了。
无知无觉中,忽然坠进的梦乡,满天都是黄色的飞叶。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回忆,但他的梦里却没有痛苦的痕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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