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冯俏的音容笑貌,灵活生动。俏俏永远都是笑着的,不辜负她明媚大气的美貌。其实他没有变心,只是太烦躁,太不知所措。一时说错话了。
如今却百口难辩,冯俏根本不听他解释。
陶孟新千里迢迢从河南赶过来,一巴掌掴的章年卿找不到北。陶孟新口不择言的骂:“章年卿你是个什么东西!”
章年卿从未被人这么连名带姓的羞辱过。平生最厉害不过一句章天德你如何如何。年近不惑,第一次被人连名带姓的骂,章年卿脸上火辣辣的。
章年卿道:“舅舅。”
陶孟新道:“当首辅了,你能耐了。你以为冯俏跟了你,占什么便宜了。冯俏这个性子嫁给谁都能过得好。你能给她的只有宠爱,随便换个位高权重的谁都能给。你呢?”
陶孟新恨铁不成钢道:“你连唯一能拿出手的宠爱都给不好!冯俏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能给你的,别人谁都给不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冯俏在你身边帮持着,你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吗。”
陶孟新无比痛心,他曾经眼看着你侬我侬的小儿女变成这样。冯俏和章年卿就像陶孟新的向往。向往是美好的,永恒的,而不是用来被打碎的。思及此,又忍不住想揍章年卿一拳。
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章年卿垂下手,怔住许久。
大概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之徒。和父亲关系不会修弥,不会再坚持做一个正直的人,更不会直面自己的黑暗和官场上的黑暗。
章年卿这才醍醐灌顶般的发现,原来每次将他从黑暗边缘死死拉住的是俏俏,不是儿子。他最孤助无依的时候,最想拉住的是——冯俏啊。
原来他当时迫不及待的想把小姑娘娶回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能放什么。那时属于他的,只有一个冯俏。他的小未婚妻。
章年卿发疯一样朝冯府跑去,等待他的依旧是闭门羹。章年卿不泄气,生生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门后面,是自己也没想清楚要怎么办的冯俏。冯俏不是故意拿乔,也不是故意为难。她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冯俏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她躲了章年卿整整半个月。
肚子里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孩子快四个月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也不知情。而门外的父亲更不知情了。
章年卿终于靠近门,顺着门缝滑下去,手里拿着一瓶酒。仰头喝了一口,借酒壮胆,道:“幼娘,你我成亲近十九年。风风雨雨,一路到今天。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冯俏拿个蒲团,也顺着门缝坐下去,和他背靠背。
章年卿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知你怪我松口,试探你能不能添房…可我真的就是那么一问,我当时脑子很乱。我从未想过真正纳妾。”
眼泪滑下来,冯俏拭掉眼泪,冷静的问:“那林家女儿呢。”
章年卿惊喜道:“俏俏!”这么多天来,冯俏第一次给他回应。
冯俏道:“回答我。”
章年卿茫然道:“什么林家女儿?”
“你还装。”
“我装什么了?”
冯俏道:“那好,你说说。那天你和刑部按察使林大人聊什么了?”
章年卿奇冤无比:“我二人同朝为官,日日见面。我怎么会记得什么时候聊什么了。”完全一头雾水,答非所问。
冯俏一愣,慢吞吞道:“哦。原来你不知道啊。”语气听不出来是信还是不信,过了会,她问:“章天德,你能告诉我。史上有没有没有纳过妾的首辅大人。”
章年卿仰灌一口酒,“有。唐宰相房玄龄大人。”
“哦。”那个以醋闻名的妒妇。
冯俏有些艰难的蜷膝,抱住双腿道:“章天德,怎么办,我好像就是善妒。我嫉妒有人要和我分享你,我更嫉妒你陪我之后还要去陪其他人。”
章年卿轻轻笑了,吐出一句话,“冯幼娘,怎么办,我好像就是喜欢妒妇。”转身,隔着门户描绘她的眉眼,指尖眷恋。
吱呀——
微光之下,冯俏拉开木门。
第221章
“俏, 俏俏。”章年卿迅速站起来。
月光下, 冯俏身形圆润, 妆花罗织金素锦衣裹着玲珑曲线,襦裙宽大,遮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章年卿朝前迈一步,踉跄酒气。
酒气扑面, 冯俏下意识后退,章年卿僵住动作。
冯俏垂眼, 假装没看见, 扶着腰坐下。“三爷, 坐。”冯俏示意他自己找个位置。
章年卿挑了处离冯俏最近的位子。距离是近了, 两人却相顾无言。静静看着彼此,没有言语,空气寂静的可怕。
屋内烛火昏黄,豆苗大的油灯忽明忽暗。渐渐的, 彼此眼眶都微泛泪花。几乎是同一时刻, 两人抬头仰泪,动作如出一辄。
十几年夫妻,两人被同化的早已不止是举止。
最后, 还是冯俏率先开口, 她望着昏暗的房梁,思绪飘飞。声音飘渺,“三爷,其实……如果不是你, 我可以做到的。”眼眶忍下去的泪水,又开始打转儿,“真的。”
章年卿古铜色的脸上沉静似水,看不出一点波澜。
冯俏隐忍着情绪,哽咽道:“我难过……是因为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情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陪你从汀安到山东,从山东再到河南,然后是泉州、京城。为什么一切归与尘埃,不是才子佳人共度白首。而是你心有他属。”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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