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躲开宿羽的手,信手拿信纸拍了一下宿羽的鼻尖,“得了,不逗你了。你想知道这封信上头写的是什么?”
宿羽快急哭了,“你又不懂!快还给我——”
谢怀不容分说,一手把他摁住,一手展平信纸,捏着宿羽的食指尖,从模糊的字迹上划过。
“陵”、“北”、“轨”……
谢怀的声音别有一种醇郁低沉,慢慢地念道:“金陵虎贲贸然出击北济,则恐国都一切失轨。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要说的,就是这一句。”
……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和他写了这么多年信的人,居然是谢怀。
宿羽猛然停止挣扎,一瞬间难以置信,睁圆了又大又圆的眼睛,眼底还蓄着一层水光。
谢怀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年轻人薄薄的眼皮,擦掉了那点水迹,同时轻声说:“哭什么,不就是一封信。我再给你写一百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雷神名单上还应该有起名超低调的25158084!眼一瘸漏掉了o皿o,继续感谢七声号角和沈瑾瑾瑾的打call!
第12章 蔽日
———蔽日———
向南行军三日,景致越发繁华,走着走着,心情也就松快了一些。
大靖门遥遥在望,过了这道门,就算入了关。
谢怀带兵军纪严明,下令绕过市镇以免扰民,转走城外官道。
走出半里地,谢怀突然想起什么,踹了单眼皮小兵一脚,“喂,眯眯眼,你叫什么来着?”
谢怀有个诡异的认知:除了宿羽之外,其他所有的单眼皮和疑似单眼皮,毫无例外全部等于眯眯眼。
并不十分“眯眯眼”的单眼皮哭丧着脸,“回禀殿下,属下叫郭单皮。”
谢怀喜怒无常,最近心情格外好,别人不讲笑话他都能自己傻笑半天,当即“噗”的一声,没上没下地抱拳道:“令尊料事如神!不服不行!”
郭单皮自封顶天立地男子汉,却顶着这么个甜蜜的名字,的确很憋屈,“殿下有事吩咐?”
谢怀一拍脑门,“哦对,还真有。”他拿马鞭头指了指集镇,“替我跑一趟去。”
郭单皮说:“殿下要买什么?”
谢怀轻声“啧”道:“我有什么买的,让你给俩小孩买点吃的玩的去。”
郭单皮奇道:“哪来的小孩?”
小郭是一片冰心,偏偏眼前这位的好脾气在他面前只能维持三句话左右,迅速不耐烦起来,吼道:“什么都问我,长眼睛让你放屁用的?!”
郭单皮随着谢怀目光看去,只见队列里有两匹马掉了队,毫无意外,分别是宿羽和燕燕。
这两个人,一个是五六年没出过草原,另一个索性是一辈子都没出过部落。面对巍然浩朴的大靖门,两个乡巴佬角度极其一致地抬着脑袋张大嘴,悠长地“哇——”了一声。
郭单皮:“……殿下?他俩?”
谢怀的眼睛就像被浆糊粘在了那两个人身上,颇为慈爱地说:“对了,他俩。”
郭单皮很惆怅,心想,这女的也就算了,这男的比我还高半个脑袋,殿下你怎么不说我还是个孩子呢?
只见那两个巨大的孩子同时举起手来,指着城门楼上的石刻牌匾,同时开了口——
燕燕从右到左念:“山——河——好——大!”
宿羽从左到右念:“大——好——河——山!”
紧接着两人打成一团,狗崽子钻出挂在马脖子上的狗篮子,开始嗷呜嗷呜。
谢怀用目光和嘴皮子拉架:“对了对了,都对都对!”
郭单皮抽了抽鼻子,不知为何,突然感受到了怀王殿下的如山父爱,沉重盲目得令听者心塞闻者鼻塞。
他一边拨马往集市走去,一边在心里惊叹了一声:说好的怀王是块硬骨头呢,怎么这么好啃?!
金乌西落,夜幕四合,行伍在野外点起篝火。
宿羽动作快力气大手艺好,“嗨呀”一声,轻松扛起木桩子扎进土里,随即三下五除二搭起了营帐。
然后,在围观将士半真心半马匹的呱唧呱唧的鼓掌声中,小宿颇为鸡贼地掏吧掏吧袖子,翻出根干艾草来,烧出烟来往里一扔,嘱咐道:“燕燕,今晚你睡这,虫子都熏跑了!”
燕燕盘腿坐在树根上啃肉干,“你才怕虫子呢,娘炮。”
宿羽文雅地骂街:“你才是娘炮呢!”
郭单皮已经把握到了拍怀王马屁的精髓,蹲在边上削白菜根,附和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宿羽娘炮了?小宿才不娘炮呢!”
宿羽有人撑腰,毫不客气地掀袍子盘腿坐下,然后拍拍燕燕,“就是。”
郭单皮:“就是就是。”
宿羽又想起什么来:“对了,燕燕,中午郭单皮买的果丹皮还有吗?糖葫芦呢?雪红果呢?再不济冰糖呢?我好想吃糖啊。”
郭单皮:“……”
燕燕啃肉干啃得脸酸,“有个屁,快洗洗眼睛诉衷情去吧。”
宿羽一脸茫然,“什么洗眼睛,什么诉衷情?”
燕燕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身后。
宿羽一抬头就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妈!阿……殿下你咋了!”
原来谢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了,难怪郭单皮要拍马屁。
吓人的是,谢怀还换了便服,乃是一身颇为文雅风骚的宽袍大袖。
这衣裳是一目了然的有文化,穿衣服的人也长得精致贵气,姿势则是大马金刀地抱臂靠在树上,整个造型惊艳之余,也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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