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还没想好……”
“慢慢想,不着急。”
塔纱说,她看着精神很好的缪特,心情也很好。
那个庸医说缪特只剩下一年多好活,现在已经一年又三个月了,缪特虽然身体虚弱了点,隔三差五会发点烧什么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依然很好啊,那个医生肯定是在危言耸听。
她这么开心地想着,看着缪特吃完了那个水果,就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今天不热,不过有点凉。
“晚上很冷,缪特,进帐篷吧。”
缪特抬头看她,看着她的笑脸,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塔纱姐。”他笑着说, “这一年多来,照顾我一定很辛苦吧?”
“说得什么话,你可是我弟!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而且我也一起玩得很开心啊。”
“……是吗,那就好。”
缪特说着,站起身来,他扬起头向着远方看去。
干燥的风从金色的沙漠中吹了过来,掠过少年柔软的发。
塔纱看着站着的少年,火红的夕阳照得少年的侧颊发红,像是有一簇火在他脸上灼烧着一般,不知为何让塔纱看得有些心惊。
“塔纱姐。”
“什么?”
“我也很开心。”
眺望着那金色地平线上的火红,被映红了脸的少年轻声说。
…………
病魔来势汹汹,刚从沙漠回到城市里,前一秒看着还很健康的少年骤然倒下,再一次被送入急症病房。
塔纱站在抢救室外面,想着前一天晚上缪特说的那句话,还有对她的那个微笑,只觉得心惊肉跳。
那孩子……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才说出那种话来?
“抱歉,我们尽力了。”
少年躺在白得渗人的病床上,闭着眼,床边监测着生命迹象的仪器屏幕上的波浪已经消失。
他安静地躺着,安详神色看起来只是在沉睡一般。
“……别走。”
在怔怔地看着那安详的睡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耳边悲恸的喊声。
“求你了!……别走,别丢下我!”
她看到缪特的母亲俯在床边,哭泣着呼唤着自己的孩子的名字。
“不要离开我,求你……”
女人的哭声中写满了绝望。
“别走……别丢下我们!”
塔纱猛地睁大了眼,她看见那床边的仪器屏幕上的波纹再一次跳动起来。
她看见床上的少年的眼睁开了极轻的一道缝隙。
那仿佛是奇迹,前一秒已经被医生宣告死亡的少年睁开了眼,对着她们微笑。
别哭,妈妈。
别难过,爸爸,塔纱。
我哪里都不去,我不会离开你们。
她看见少年用目光这样告诉着她们,她慢慢地跪在地上,发软的脚已经撑不住她的身体。
他回来了。
突如其来,她泪流满面,她控制不住自己鼻尖的酸楚。
…………
如果这是童话,如果这是故事,那么到了这里,或许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一个让人感慨的大团圆结局。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撑过了那一刻的死亡,不代表身体的痊愈。
缪特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她眼睁睁地那个曾经能在草地上尽情奔跑欢笑的孩子孱弱下去,她看着那曾经健康的肤色变得苍白,她看着那孩子的四肢变得纤细得像是轻轻一触就会折断。
两年,医生每次都说撑不过这个月,可是缪特撑过了两年。
她知道让缪特撑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这孩子爱着他的父母,比任何人都要爱。
【别哭,爸爸妈妈,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只为这一句话。
缪特是懂事的,他从不曾在他的父母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哪怕脸色苍白得可怕,他也永远用明亮的笑容迎接着他的亲人和好友。
……可是她曾经看见过他蜷缩成一团疼得冷汗直冒浑身都在颤抖的模样。
她想,她永远无法体会这孩子所承受着的是怎样的痛苦。
那一天晚上,她抱着在她怀中疼得发抖的少年,心疼地要命,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医生说少年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极点,到了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
或许每一次呼吸,或许每一次吞咽,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有时候,她坐在床边,看着那孩子细得可怕的手臂,那手臂上的肌肤没有一处完好,处处都是青紫色,大大小小的针孔几乎遍布在他的手臂上。
她想她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心疼这一个人。
“够了。”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够了,缪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行……不行的话……”
那是唯一的办法,让这孩子从痛苦和病魔中解脱的办法。
尽管那个办法比什么都还要残酷。
躺在病床上苍白瘦弱的缪特抬眼看她,脸上被呼吸器覆盖着,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衰竭到了无法自主呼吸的地步。
可是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少年仍然可以给予他人笑容。他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她看一眼那双对自己微弯的眼,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要掉,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在面对着缪特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了她的眼泪。
“其实……除了妈妈……爸爸……”
她听见了少年微弱的声音。
“……和弥……尔哥哥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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