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花林沸腾,万花飞舞,然而这等骇人攻势却全部像打在了棉花上,枝未断,花仍在,任凭仇韶倾尽所学,那草席就是是八风不动,甚至连上头苍蝇也没惊起一只!
这场困兽之斗不知维持了多久。
一炷香?一个时辰?一天?
仇韶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一滴滴汗从额头滴下,前一刻假山炸成粉末碎块粗枝折断倒地,浓雾看似被撕开一处空隙,仇韶一旦迫近,雾气合拢,不过转瞬的功夫就恢复原状。林里天色一成不变,无论仇韶走哪条路都会回到原点,株株相接的胭脂树环抱成一处密不透风的铁桶,茫茫一片中看哪都是路,哪儿又都不是。
而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具草席。
能过幻境的人,最基本的一点是要心静,慌则怕,怕则乱。
对,不过是一具连头都见不到的尸体,他怕什么,有什么可怕呢——
仇韶脑呼吸乱了,他有个预感,此生遇过的敌手加起来也不够那草席的一缺黑洞穷凶极恶,那是一个凝结着世人最隐秘秘密的漩涡,稍有不慎便有尸骨无存的危险!
可当深渊凝视你的时候,谁也没有逃脱的余地。
别去看,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警告自己,勿看,勿想,勿念!
想起吧,另外一个声音在说,懦弱如你,居然连一眼都不敢去看吗?
无数声音喧嚣骚动,仇韶残存的一点理智催促他离开这,但四周以沉进了一片雾霭中,浓雾顺着树干蜿蜒蔓爬,覆盖住天地,吞噬了世界棱角,让声音不在流动、颜色不再鲜艳,情绪不复存在。
这里是褪色的现实,同样是虚妄的梦境。
牧谨之……
冰冷的冷意从手脚蔓延进五脏六腑,仇韶心里划过这三个字,像一簇小火苗,在昏暗无际的黑暗中擦起了一瞬火光。
不知为何,在遇到不可理解找不到办法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牧谨之,这像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他知道牧谨之会找到他,一定会,就像当年——
当年如何?
仇韶顺着树身滑坐到地,四周雾气浓得要结块,千斤重担力量缀在眼皮上,忽的,浓雾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了动静。
仇韶无需辨别,就能听出那是有人正踩在柔软的林地上,步履轻快地走来。
第67章
正午的阳光有些微刺眼。
牧谨之猛地回头,一瞬懒意褪尽。
“牧护法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慕容庄主摸不着脑袋:“若是忘了,让弟子去拿便可。”
牧谨之收回眼,左手搭在剑柄上,道了声无事。
庄内道路纵横交错,单论大小,恐怕比白教还要大出一倍有余,宴请客人的赏月阁临山璧而造在小周山西侧,从那去到山庄门前,脚速再快也得要一炷香的时间。
慕容瑜有意要卖白教面子,表面功夫自是做足了,一路上吩咐弟子为习武场上的教徒送去热饭美食,还备了二十个蒲团,不过来的白教子弟各个都是硬汉,五人一列,排了四行站在习武场中央,目光昂扬,动作划一,对面前的酒水美食更是一眼未瞧。
毕胜唐躲在树荫下啃鸡喝酒,本累得打喘,直到那五台箱子被一开,两眼几乎要被满箱的珠光宝气闪瞎。
眼见为实,慕容瑜这下放心收宝入库,论武功慕容瑜是不如其父兄,但论起生财聚财之道,他算是拔尖得了。
牧谨之来前备足厚礼,也正是投其所好了。
回廊朱栏两边的花叶树木早已是层林尽染,清艳饱满,天幕下翻腾的千树万树好似泼墨而成的海浪。
“当年祖先选此处建庄,也是看中这儿地势雄奇,清幽宁静,对打磨弟子心性很有好处,只可惜两位来去匆匆,恐怕是没时间看看我们这儿的美景了。”慕容瑜心情不错:“牧护法可曾听过,慕容山庄有天下三绝?”
牧谨之眉稍扬,莞尔一笑:“哦?敢问是哪三绝。”
“哈哈,这也是文人雅士取的名,我们看惯了其实也就那样。”慕容瑜竖起手指,“其一嘛是流云,小周山四季云雾缭绕,是为一绝;第二是幽峡,前后山中间有处阎罗峡,百里绝壁险峻异常,而第三,正是山上盛产的墨香石,石自带墨质清香,天下难寻,只有我慕容山庄独有。”
牧谨之摩挲着剑柄,听到最后,却露出一抹并不赞同的微笑。
“墨香石如今千金难寻,牧某自然知道,不过依我看啊,这慕容山庄还有一绝,远胜庄主说的这三样。”
“哦?”牧谨之难得搭理人,慕容瑜接话茬:“有意思,有意思,我在这几十年,竟不知还有比这三样更有趣的景,愿闻牧护法高见!”
牧谨之也不卖关子,他伸出手指,对着眼前的胖子轻轻一指。
“还有一绝,自然是慕容庄主了。”
慕容瑜一怔,哈哈大笑:“在下?哈哈,牧护法太幽默,折煞我也——”
话未说完,慕容瑜本笑着的脸硬生生卡住。
一抹快如电光石火的锐光在眼前闪过,从慕容瑜额头正中央笔直的划向下颚,慕容瑜大吃一惊,未料到有此一着,他猝然旋身试图躲开,身法极快,有着与这副身材绝不相符的敏捷,然而牧谨之身形不动,冷冷掀了下眼皮,手中从不出鞘的长剑直刺向慕容瑜腹部,一招封敌,将可逃的退路全都堵死。
牧谨之是个不爱做多余事的人,做人如此,习武也是如此。
能一招搞定的事,绝不多使半分的力。
慕容瑜整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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