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下脸色,他虽温和大度,友爱诸王,可也容不得柳娘如此冒犯太子威严。
“放肆!你在暗指什么?孤的儿子在东宫,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那是孤的儿子!孤难道不可信吗?”太子怒道。
“不可信!我不信!”柳娘直截了当噎了回去。“我不信虚言矫饰,我只信结果,我只知道东宫的确好,是对那些依旧活得好好的人而言。雄英夭折,这就是结果!允熥是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当日姐姐临终,拉着我的手把孩子托付给我。已经夭折了一个,另一个太子也不愿看他活着吗?”
“放肆!”太子怒发冲冠,双目赤红。
“再放肆也是实话,我今日来东宫,就是对太子还有一线希望。您若真有慈父之心,就当明白东宫于原配嫡子来说是何等艰险之地,你护不住儿子,我来!”柳娘并不与他多废话,“太子若不应允,待母后大安之后,我去求母后。母后不允,我去求父皇。我就不信,皇室一家,都不想朱允熥活着了!”
柳娘说完甩袖而走,全然不管太子在后面暴跳如雷。
身后,太子气得直哆嗦,一口气喘不上来。待柳娘走远,吕侧妃才着急赶过来,扶着太子坐到椅子上,又倒来茶水给他顺气。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燕王妃有口无心,您当她伤心过度,不与她计较。若还生气,想想太子妃娘娘,娘娘九死一生诞下龙孙,您也最疼爱大皇孙的啊!”吕侧妃温言安慰道。
太子闭目泪水滚滚而下,不只是被燕王妃气哭了,是悲愤、怒火和伤心。他的儿子,他难道不心疼吗?这几日太子把太医院的脉案都翻看得起了毛边,朱雄英真的是病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燕王妃不信她,是不是也代表着朝中、宫中一样有人用这样的恶意揣测他?只是燕王妃护崽心切,才第一个跳出来,那些隐在暗中的人呢?真的有人隐藏在暗中吗?
太子拽着吕侧妃的手,越想越生气,情不自禁用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吕侧妃的手腕已经青紫了,吕侧妃却始终不肯出声,惊扰太子。太子连忙放开,叹道,“幸好有你。”不然他刚刚一口气厥过去都无人知晓。
“殿下别这么说,妾身应尽的本分。唉,妾身而今在燕王妃眼中也是戴罪之身,还敢说什么。”
“委屈你了!”太子轻拍吕侧妃臂膀,他相信吕侧妃的无辜。父皇和他联手都查不出的事情,太子认为不存在。吕侧妃温婉贤淑,并非歹毒之人。朱雄英的病要么是伪装的很好的意外,要么是幕后有人策划。后者的可能性很小,若真是,那策划的这个人当真歹毒,一步步挑拨着他和诸王的关系,破坏他的形象。
吕侧妃轻轻摇头,并不言语。不委屈,真的,不委屈。今日的委屈,来日必将收到回报。吕侧妃看着东宫洞开的大门,心里好笑,燕王妃到底是名门贵女,脾气火爆,受不得一点儿委屈。这样和太子大吵大闹有什么用?只会把太子的心越推越远,一点点消磨先太子妃的情分。
宫中都封锁着朱雄英夭折的消息,他是马皇后教养过的,若是听闻此等噩耗,还不让马皇后病上加病。可惜马皇后又不是傻子,她有恙,远在北平的燕王妃都请旨侍疾,一向孝顺的朱雄英怎么会不来。
马皇后逼问之下,宫人不敢隐瞒,终于说出了皇长孙夭折的噩耗。马皇后闻言,立刻昏了过去。
马皇后乃是就寝时风寒坐病,病症来得又急又快,短短十几日,瘦得脱了相。再被噩耗震动心神,病情急转直下,眼看就要不好。皇帝在威胁过太医,祈求过上苍之后,终于认命,给诸王发诏谕,让他们进京。
诸王进京也不能挽回马皇后消逝的生命,临终之时,马皇后床前跪满了人。
儿媳妇儿中,是柳娘打头跪在最前面。新太子妃只确定了婚期,还没嫁入皇室。秦王妃乃是王保保之妹,已伏诛,秦王暂时为立新妃。
至于三皇子晋王,他乃骄纵之人,在藩国多有不法之事。皇帝训斥,他还仗着是亲儿子,当爹的不能杀了他,全然不听。马皇后曾装病叫他入京都劝慰,这次旨意一下,晋王还以为又是老把戏,不愿来京都受训,因此人还未到。
数来数去,只有四皇子燕王妃跪在儿媳中最前列了。燕王亦跪在太子和秦王之后,泪眼婆娑的看着凤塌。
柳娘跪在帘后,皇子、后妃都来拜见过了,隐约有哭泣之声。
马皇后拉着皇帝的手道:“愿陛下求贤纳谏,慎终如始,子孙皆贤,臣民得所而已。”
皇帝拉着马皇后枯瘦的手泣不成声。
马皇后又对柳娘招手,柳娘膝行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在跟前的,你给我带话。”
“是,母后请吩咐,儿媳谨记。”柳娘泣下不止。
“皇家子孙,外御内治,皇室女眷,妇人表率,唯正心爱民……”马皇后低声,断断续续的说着,柳娘立刻高声重复一遍:“皇家子孙,外御内治……”
马皇后说的是晋王,柳娘却做成了代皇后向所有内外命妇宣读遗旨。
在场藩王、宗室、后妃、外命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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