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赶紧上车,许旷斜躺上后座后,安思微贴在他身旁给他递水喂药。车上除了驾驶座还剩下副驾位置,陆瑾瑜想了想说道:“旦宇,这里你最熟情况,陈臻就不去了,麻烦你。”
刘旦宇拉了副驾的门坐上来;“什么叫麻烦,我当然得去。桦哥你放心,我现在就给县医院打电话。”
陈臻站在车外敲敲车窗:“当心点,现在天黑了,又在下雨,路上一定要小心。”
陆瑾瑜顾不上再说什么,点点头就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之后留给许旷的记忆先是安思微坐在自己旁边给爸爸打电话,声音焦急但是模糊而遥远,他只能听到自己咳嗽的声音像在拉风箱一样,胸口如有重压喘息艰难。过了一会儿他的咳嗽稍有克制,他抬眼看见安思微的脸,安思微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注视着他脖颈处。
许旷迷迷糊糊觉得有些不对,等到他想起什么的时候忽然整个车身摇晃起来,耳边听到陆瑾瑜一声“糟糕”,刘旦宇随即失声叫道“当心”。许旷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倾倒,他下意识地按住安思微把她推到了自己身下。许旷的左臂和头部重重地撞上车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九章
梅雨季久久不息,是一川烟草满城飞絮。169医院里人头攒动,潮意湿气和暑热笼罩在来去匆匆的人流上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焦躁。
破开熙攘的人群,严嘉拎着一个兜着药的小塑料袋挤进电梯上了十楼。
他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给坐在长椅上的中年男子递上矿泉水和药然后说道:“先把药吃了。”
男子接过药和水吞了,严嘉忍不住又说道:“和你们说回去吧回去吧,自己还有高血压呢,另一个择床到神经衰弱。这里有我就好了啊,阿哥醒过来我就通知你们。”
黎芳一边帮丈夫抚着背,一边不甚赞同地朝儿子投去一眼:“我们不在这里等着哪里放心?不放心你哥哥也不放心你。”
严嘉坐到了长椅上叹道:“这里帮忙的人多了叻。你们两个人自己身体就不好,不要多添事情了。医生说了阿哥是中度脑震荡,三天不醒也正常,人家有的一个多礼拜才醒过来的。”
严东苑咽下了药,平缓下来说道:“你就是凡事都不上心,伤到脑子可大可小,我们怎么放心?”
严嘉没法,只能说:“那你们两个回酒店躺会儿,这里我守着,有消息通知你们,这总好吧?”
听儿子这么说,黎芳起身推开病房门,放轻脚步走到病床前。病床上躺着的人仿佛毫无声息,黎芳捂住胸口弓起身子,想要流泪却心慌得大脑有些空白。
不过四个月时间,她已经目睹了两次这样的场景,内心有些支撑不住。她生怕自己惊扰到还在昏迷的外甥,于是缓缓转身离去。刚要拉开病房门,门却从外侧被推开了。
她抬眼望去,而后朝来人点点头。
两个人默契地擦身而过,黎芳走出病房,轻声向儿子问道:“俞明隽和你哥哥怎么认识的,你晓得伐?”
严嘉摇摇头:“总归有什么场合上认识的。”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朝里头探去。
背向他的俞明隽微微低头,严嘉只能看到这个姿势,看不见俞明隽现在的表情。
过了许久俞明隽转身,正和他四目相对,既如此严嘉也无所谓了,朝俞明隽笑了笑。
俞明隽神情淡淡,甚至带着一丝倦意,严嘉直觉这种倦意不仅仅是来自往返上海衡阳之间的遥远路途。但其余的又是因为什么,他目前不愿去多想。
四天前的会车事故是雨中山路泥泞导致车轮打滑引起的,车上四个人多少都受了点伤,但除了许旷如今还因为脑震荡昏迷不醒,其余三人都已经进入休养恢复阶段,同住在最近的三甲医院衡阳169院,是俞明隽安排的。
那天事故发生后安思微被许旷挡在身下,免了重重一击,是最早恢复神智的人,她第一时间打了俞明隽的电话。在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的人里,俞明隽是最有能力让困在某处山路的他们尽早得到有效救援的人。她拨通电话,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薛桦受伤了”。
接下去的时间里她不敢多做动弹,只能轻声呼唤车里的人,焦急地等待所有人的回应。陆瑾瑜和刘旦宇清醒后开始安抚她,唯独薛桦软倒在她身上始终不曾睁开双眼。
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热流,那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薛桦是哪里出血,绝望和无助的阴影漫上心头。
那是永远难忘的一个夜晚。
猝不及防的回忆让安思微有些心颤,她站在十楼走廊的拐角处怔立了一会儿才提步缓缓走过去。
薛桦的病床门口坐着他的舅舅舅妈,严嘉和俞明隽站在一处交谈,察觉她的到来,四个人不约而同望向她。
安思微点头微笑致意,然后转身走到病房门口,俞明隽忽然喊住她:“思微,你感觉怎么样?还可以的话我们出去走走?”
安思微顿住,转身笑道:“好啊。”
医院不是个可以闲适聊天的地方,安思微也绝对不会设想她和俞明隽并肩站在病区楼梯的拐角说话。从俞明隽提分手那天起,安思微一共见过他三面,两次就在这间医院。
俞明隽来看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沉默可能被俞明隽理解为意外后的短暂失语,所以今天她想和俞明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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