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生了厌心,整日念佛诵经,过些清静日子。小婢忙禀告正妃,闻言,其心滋半点愧疚,又思及侧妃无礼,世子之位不牢,便强按下百般思绪,只稍加看管。南元见衣食较昔时好上数倍,亦不多言。盖知正妃可怜,生母跋扈,难生怨妒,亦无感激。
至十三,南元苦求再三,萧王方允,使其搬离王府,住入别庄。便往其州,别庄偏僻,只二三老仆看伺。见之,南元愈喜,往往游玩山水之间,食山野草蔬,数杯清茶,又过一日。只不知昔日“白马佳人”之言何意。
一日,其至街市,偶见番人卖马。当中一马驹遍体鞭痕,身染淤泥,哀号不绝。南元心下不忍,近而视之,睹马驹双眸流出泪来,更怜,以百两买之。遂牵回别庄,由老仆洗净脏污,但见一身乌黑,转眼变作雪白。忽忆幼时一梦,南元生疑,命人好生照料,捆草、饮水、煮料、刷洗种种,皆看顾周到。
经数年,马驹长成骏马,通体雪白,善奔,曰雪飞燕。南元甚喜,常骑马出城,至于郊野,赏尽风光。
雪飞燕亦驯,似通灵x_i,ng,见南元展颜,便昂首长嘶;觉其面露愁色,则垂首不语。久之,南元视其为友,而非牲畜、坐骑一类。
时值春夏之交,南元将弱冠,生辰夜里,在庄上设宴。也是凑巧,有一僧人云游至此,叩门借宿,南元便邀之入席。几上只粗茶斋饭,僧人忽摇首,曰:“主人家命中与佛门无缘,何故执着如此?”
南元大惊,忙问:“为何无缘?”
闻言,僧人大笑,便起,谓之曰:“佳侣相伴,尘缘难断。不敢道破天命,言尽于此。”遂至厢房歇息,再不复答。
沉吟半饷,南元自嘲道:“吾一废人,已不能人道,怎能祸害好女?”孤坐及夜半,方归房中,奈何辗转难眠,心烦意乱。
翌日,道人已杳无踪迹,南元愈焦躁,骑雪飞燕入山,排解心事。至一溪畔,因马口渴,便松缰绳,任其饮水。然雪飞燕频频回眸,见南元不察,趁机跃过溪涧,霎时踪影全无。南元方唤数声,不归,悔之不及。
不觉逾月,遍寻不见,南元终日失魂,长叹短吁。时别庄新买一仆,年方十八,生得韶秀可爱,在厨下帮工。似慕其才貌,往往借送斋饭之际,以目挑之,脉脉含情。然南元心系白马,无暇多顾,唯呵斥,不许其擅入房中。
则小仆甚情痴,不肯依其言,一时动了念头,学话本里美人多情,自荐枕席。俟南元就寝,见榻上一人躲藏被中,怒曰:“汝是何人?”小仆羞涩若新妇,及展被,竟解衣横陈,肤似凝脂。便启齿道:“早生倾慕,愿与主人共枕同眠,作一对恩爱夫妻。”
南元气极反笑,曰:“何来早生倾慕?吾未尝识得一人若汝,汝亦为新仆,不求财帛,岂会献身?”
小仆眼圈一红,口中喃喃,良久,方开口道:“昔,昔时吾为白马,因主人相救,故不沦为低贱。”
闻言,南元蹙眉道:“汝人也,白马已失,何敢冒名!”言毕,挥袖欲离,则小仆赤身而起,执其衣,曰:“皆为实言,绝非虚诳。”遂立地,化出原身,自云恐人怪殊途,故逃,以人形归。
始知所言非虚,南元先是欣喜,后垂首,长叹道:“吾不能人道,纵汝有心,不妨寻别个j-i,ng怪,共结鸳盟。”
霎时转作人身,雪飞燕拥之入怀,抱至榻上,曰:“若,若主人应允,欢愉易也。”南元不识男风事,张口欲答,又难启齿,耳根红透。未几,雪飞燕轻笑,双颊晕红,与之挽颈交吻。南元泪流,盖遍体酥麻难当,胀热入骨。虽旧时得疾,不能人道,却可承欢。
如此竟夜缠绵,及曙方休。
方知“白马非马,佳人非人”之意,南元恍然,与雪飞燕恩爱非常。后数年,萧王毙,其长子继位。南元闻之,悲喜皆无,唯携眷侣游山玩水,白日戏耍,夜间颠狂。
第44章 (四十四)鲛耳
东海诸岛,若星子棋布,风光不同。当中一赤岛,与福州近,有往来贸易者,携绸缎绢丝,与岛上南族人换海珠、罗玳一类。
某年,忽有鲛作祟,身长三尺有余,甚恶,往往兴风作浪,拦阻商船。俟船倾覆,便张一口利齿,吞食落水之人,尸骨不存。久之,商船不敢过,贸易不兴。官府欲捕,然海上汹涌,常白浪翻飞,难寻大鲛踪迹。县令无法,以重金寻能人异士。
时有老渔请曰:“闻邻近,羌州有古氏者,世以捕鱼为业,尤善猎鲛。非古氏子弟,不可除此祸患尔。”
未几,又有一人禀道:“不知是哪朝哪代,有古某妻早亡,后娶新妇,乃尖阁岛人,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时新妇归宁,渡海途中遇风雨,船毁人亡,只余一小仆逃得一劫。及归,有恶鲛掀起风浪,故船倾覆,妇亦葬身其口。古某大恸,既而抑郁绝。与亡妻有一子,名乐,祷之曰‘若不杀此鲛,吾誓不取妻。’遂出海,恶斗三日,将鲛尸带回。后世子孙,亦奉先祖命,可杀鲛。”
闻言,县令大喜,乃遣人携重金,唤古氏技艺j-i,ng纯者,来杀恶鲛。过数日,古氏二人至官衙,见之,并非壮健之辈:一个年甫弱冠,稍显黑瘦,自言为渔经年;一个年方十八,唇红齿白,倒像个瘦弱书生。县令大失所望,问之,便答:“吾名三广,此乃吾妻涵,知此处恶鲛害人,领命而来。”
既知二人男子结契,县令心下生厌,愈不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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