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倒是给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的反应是这样的,明明在舞台上的表现让人想起由着性子飞跑的小野马,此刻战兢兢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的模样倒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我有那么可怕吗?明明没做什么。格雷想起一起长大的损友讥讽自己的话——明明跟熟悉的人可以正常说话的,为什么跟不熟悉的人,就会不自觉地惜字如金?
很多人都觉得格雷·范塔西亚难相处,冷漠,捉摸不透,但他其实并没有刻意装酷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那些人,那些事根本与自己无关,所以懒得在任何琐事上多花脑子。
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为这些心烦?
不过眼前这小姑娘的神情居然让他的心里生出了几分罪恶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分,把她给吓到了。
她跟一般的女孩子好像有些什么说不出的不一样。格雷游历过许多国家,也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遇到的舞者之中,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有很多。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却不知为何似乎全然不通人情和事故,一句严厉些的话也能让她心惊肉跳,不知所措。
格雷缓缓地把书放下,倒扣在自己的大腿上,夏伊达慌张得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眼神慌乱中扫过了他腿上的书页,看到书皮上写的几个字是《里尔克诗集》。
难怪刚刚有一种那么诗意的感觉,原来他真的是在读诗!
夏伊达并不知道里尔克是谁,但是诗集两个字就让她一下子钦慕得不得了。其实是没想到,有人会在舞蹈学院的花园里读诗集,这个时代,人们讲究实用主义,无用的事,哪怕是美好,也少有人问津了。
“你在初试的时候,做了这样一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十分柔和的声线把夏伊达惊醒了过来,猛抬头,才发现坐着的男子把书放下,是为了倒出手来,摆出一个手势。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用手臂和手指,摆出了一个姿态。那双色泽仿佛有魔力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就好像天空缩小了,把她包裹在里面。
夏伊达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如此修长,白皙,完美无缺。这个姿态夏伊达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他模仿的极其精准,就算他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这姿态之美,居然无可挑剔。
而且,他虽然记不住自己了,却能记住自己舞蹈之中如此不起眼的细节!或许在他的心里,根本就记不住人,只能记住舞蹈,在他终于把人和舞蹈对上号之后,想起来的还是只有舞蹈。
“这是远山!”夏伊达忽然乐了,紧张的感觉一扫而空,因为他现在和自己聊的是关于舞蹈的话题了,而且,是自己部族舞蹈之中的象征动作。
“远山……唔,那,这个呢?”男子似乎也沉浸了进来,又换了一个手姿。
“这是苍鹰。”夏伊达不自觉地与他一起比划起来,“你做的这个,是苍鹰飞到很高很高的天空,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然后,俯瞰着我们。”
“萨卡洛娃不是这么跳的。”男子简洁地说。
“你也喜欢维……萨卡洛娃?”夏伊达惊喜。不过萨卡洛娃到草原去的时候,夏伊达还小,一直叫她维拉阿姨。刚刚差点又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咽了回去。
男子瞥了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维拉·萨卡洛娃是对当代舞台具有重要影响的大艺术家,现在已经年过四十,却依然活跃在舞台上,不停地带来令人耳目一新的新作品。如果说不喜欢、不学习这位大师,对于任何一个以舞蹈为专业的人来说都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这小姑娘,居然连这样的概念都没有?
夏伊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就赶忙解释道:“我知道她不是这么跳的,但是我认为,她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所以,我就……稍微地改动了一下。”
其实,是当她看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维拉阿姨没太搞清楚象征鹰的几个动作的区别。这是夏伊达的民族庆典舞蹈中约定俗成的象征动作,维拉阿姨当年来到草原,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些充满生命力的鲜活表达吗?
但是,维拉阿姨毕竟不是本民族的人,短短的时间,不可能把每一个动作都研究得深入细致。即使是这样,夏伊达后来看到维拉阿姨创作出的《天空的边界》,一下子就震惊了,甚至,小小年纪的她,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
“太好看了!”这是幼小的夏伊达仅有的可以用来形容的词汇。
现在,夏伊达长大了,理解的东西更多,可以表达的也更多了。这个舞蹈作品,如此准确地传达了草原牧民生活中的神韵和精神中的追求,所以,一下子就俘获了夏伊达的心。夏伊达每天都在努力地揣摩和模仿她的动作,但是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
直到昨天站到舞台上跳这个舞的时候,还是根本模仿不来。但唯有这一个动作,夏伊达认为以她理解的姿态来跳更能够表达那一段的韵味,因为鹰是一直在向天空高飞的,越来越高,直到天空的边界。
如果不是这样的姿态,在夏伊达的意念里,它就没能飞抵那个高度,飞抵离太阳无限近的高度。
鹰是夏伊达所在地域的部落图腾,是整个民族崇拜的对象。他们一直把自己称为“离太阳最近的人”。
同时,鹰在夏伊达的心里,也有着更深一层的特殊含义。
记得那时科斯嘉兴奋地说:“你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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