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怀里的人呢喃着。
文珩熟练的轻声回应:“阿珩在的。”
怀里的人便又安心的熟睡了。
那滴本该干涸的泪便滴了下来,落在帝王比雪也似得白发还要白的肌肤上,一路滚下。
文珩想起,前朝城破之日,他才七岁,姐姐把他的衣服和新入宫的侍从的换了。
他在后宫里一向毫无存在感,小时候体弱多病,皮肤泛黄,不知怎的竟然叫他逃过一劫。
不久,他就被分给偏殿不受宠的皇子做侍从。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懵懵懂懂的适应着从一个皇子变成小侍从,国仇家恨一点也不敢回想。
直到后来知道,他能活,只是因为身为帝姬的姐姐为了保全他,在背后做出了万般牺牲……
“奇怪,以前下药刺激你发疯嗜杀的时候,我心底没有一点感觉,半点犹豫都没有过。我姐姐都拜你们姬家所赐,沦落成当众卖笑的舞姬了,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文珩困惑的摩挲着他的脸:“我甚至认真的考虑过杀你——事过境迁,尘埃落地,时至今日,心里竟然还害怕起来。”
这前朝唯一幸存的皇子宇文珩,抱着大周的帝王,慢慢躺倒在床上,亲密得毫无间隙。
“这都是你的错。你被他背叛了,变得这样脆弱无害。叫人怎么恨你?真可爱,谁都不见,唯独只给我看,只让我抱你,只信任我。就好像,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我才变得这么奇怪,竟然也开始扮演起一个忠心不二的奴才了。为了你,患得患失。”
这冰冷华丽的紫宸宫,这里出生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至极的。无论变作什么身份,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突然会因为另一个人,心口温热。就好像,这个人是为他而存在这个世界的。
文珩笑着,一声声的温柔宠爱:“这是你的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美?你这样的人,若不是当了人人惧怕的暴君,就会被一寸寸、吃得骨头都不剩。我的陛下。”
文珩把他抱得更紧,就像随时就要归还的别人的宝物:“但是没关系,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他救了我姐姐,我只让他一次……你跟我,都是这紫宸宫里长出来的怪物,除了这里,哪里都活不下去的。你记着,没有人会真的爱你,除了我……除了我。”
一字字一句句,温柔的冰冷的坚定的,催眠、诅咒、誓言一般的,灌入怀里的人耳中。
……
“昨晚有谁来过吗?”姬清若有所思。
一夜的梦魇,梅花,雪地,月光,男人的体温纠缠。算是不错的美梦。
这凉薄冷情的暴君几乎从来不做梦,醒来必会觉得不对。一切早在文珩预料,他并不意外。
一到白日便变回沉默温顺的侍从,文珩躬身低头,温声细语道:“奴一直守在外面,没有人。”
病弱的男人似是并没有怀疑他:“孤又梦见了他。还是一样的情景,宴席上,他端着那杯毒酒。这一回,他跟孤说他错了,要孤等他。”
文珩的眼睛掀起一点寒意,声音却压得低柔:“陛下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夜的那炉香,有一味材料许是分量重了些,有些易使人多梦的药效。奴这就清减些。”
恍惚的帝王似是急促的拒绝道:“不用。这就很好。”
并不出他意料之外,文珩点头的动作却做得很是迟缓:“是。”
帝王便怔怔的陷入自己的世界,似是还在似梦非梦的混沌里,身上的寝衣系带散开了,歪歪斜斜的也不在意。
这一次,没有等帝王的指示,文珩主动走了过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服侍他,而是默然的看了许久姬清的脸。
那张幽魅清灵的面容,完全满足人们对传说中的祸国妖孽的想象。
药物和毒素的冲击在他身上的作用还没过去,雪发灰瞳,不及他r-u白脆弱的肌肤更引人。香料的后遗症让那张脸上的神情仍旧有些许空洞无神。
干净无害,至美至恶。
然而,其实再无情无心、目中无人的高傲神情,若是出现在这张脸上,也好像是在等着人对他做点什么吧。
第78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13
大周新王继位后, 第一年的清明祭天, 回程之时, 道阻路崩。
是日,王驾转迁梅山行宫。
当夜,大风起兮,星月濛濛, 北方紫微星黯淡, 唯七杀孤星熠熠。
有擅观星者皆云,似有荧惑守心之兆。
第二日,梅山一夜开尽,枝头无花。
又传言,有坠星落君山。
不出几日, 接二连三的封奏呈到行宫的帝王面前,又是封建迷信。
面具后的脸上, 不禁露出颇感有趣的笑容。
今日御前伺候的侍读并不是月笙箫, 但仍旧可算作是帝王的旧部子弟。
那士子见王上沉吟不语,以为王因他所述之事震怒, 顿时大气不敢喘一声。但手中的奏章下文更难以张口, 一时便踌躇在这里,进退两难,两股战战。
姬清伸出手,平静的道:“呈给孤。”
他对身边的侍读们一般很少苛责。若是觉得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人,往往召见不过几次就不再提起,甚至还有更多人是一次也没有见过的。话说得都不多, 就更不会有什么责难了。
但是,他们都很畏惧他。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铁血嗜杀的暴君,流传在外的声名赫赫,震慑住了这些从小在锦绣膏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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