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中猛沉,智化压下的那批血清原来还是真的!
“我一路跟到长春,本来是要销毁血清,可是防卫严密没能得手。这批货是绝密,我想通过龙升会接近高桥顺三,弄清货物的存放地点和发往哈尔滨的时间,我就来得及再组织一批人,中途劫货。但是……”
但是自己竟然被龙升会的内j,i,an给卖了,情急之下只好对顺三动了手。然而这话白玉堂说不出口。
展昭眼中透出层层清明,望着白玉堂:“高桥顺三还活着。”
“你知道他活着,所以怀疑我是日本人的帮凶,打着杀他的幌子,制造迷惑人的烟幕。”白玉堂苦笑,“猫儿,我要真是帮凶,你留我在山上,置陷空帮的帮众于何地?”
“这三天我和你日夜不离,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要杀你随时都有机会。”展昭缓声说,“但是一旦杀错人,就可能铸成大错。”他停顿片刻,语气郑重,“对你是这样,对你大哥,也是这样。”
白玉堂不说话,只是把展昭又抱紧了些,良久,叹息道:“猫儿你还……真是好心。”他忽然向前用力,把展昭压在树干上,身体覆盖上来,在展昭耳边呼吸似地说道:“猫儿,你不觉得我刚刚告诉你的话,太多了么?”
“白兄说得的确是太多了些。”展昭唇角的弧线勾勒出云淡风轻的微笑,“杀人灭口是个主意,好在展某暂时不用花这份心思。”
“是啊,你哪有杀我灭口的必要?你说的话本来就不多,况且除了假的,就是白爷已经知道的。我倒真想弄清楚,顶着副参谋长名头的展大人是何方神圣。”白玉堂一手揽着展昭,戴着锁链的右手在皮袄下摸索着执起展昭左腕,拉到眼前,“所以……”
白玉堂没有说下去,眼中的神情渐渐变化。刚刚的激烈扭打中自己手下没留劲道,甚至是故意利用展昭伤臂的弱点来制约他;拽着展昭左腕往上攀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体重都不得不坠在上面。展昭被铐环磨得伤痕累累的左腕,和自己被锁上前就先被展昭细心缠护好的右腕并排出现在他视线里,让他忽然说不出一个字。
能对人细心到这地步的展昭,心里却独独没有自己。
白玉堂撕下另外一边衣襟,扯成布条,小心翼翼地在铐环下穿来穿去,把展昭的手腕一圈圈裹好,铐环也固定住,看看稳妥了,冲展昭笑笑,张开左手,手心赫然是一枚闪亮的钥匙。
展昭眉锋略挑。
“刚才给你解衣服时拿到的。”白玉堂手指轻动,飕的一声,没入石壁。
“白玉堂,你!”展昭想拦已经来不及。白玉堂望着展昭睁圆的乌亮眼瞳,低笑。
“猫,我把底都交了,还会放开你?你去哪里,白爷都奉陪。”
交换秘密的代价,白玉堂很清楚。
无论是他,还是他,在没有充分信任之前,都时刻准备着以命相搏。
但无论是他,还是他,仍然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信的同盟者,一条通向成功牺牲最少的路。
一根锁链,把对方锁在安全距离以内,压下赌注,以命陪命。
展昭深吸口气,心里挂念着交给卢方的事是不是已经办成,一面打定主意,推开白玉堂,把腿缩上来,一手摸索着卷起裤脚,解下绑腿,白玉堂看到绑腿里面层层分裹着手枪零件,伸手拿起一块,笑道:“我说刚刚没找到你的枪。你身上还藏着多少东西,都给白爷拿出来开开眼?”
展昭不答,撩眼睫瞪了他一下。
“帮我装上。”
白玉堂才想起展昭的左腕已经被自己缠得粽子一样不能打弯,笑着把绑腿铺平,熟练组装起来。装到弹夹,指尖触感有异,一眼瞟过去,禁不住心里打了个闪。
弹夹上嵌着一块薄薄金片,镂着篆文“复”字,旁边是正楷“复”,下面两个小字“华章。”
白玉堂认得这是光复会的标识,以金为徽,篆复为记,大哥也有一个,刻在一颗中空的黄金子弹内壁,随身携带,片刻不离。只不过“复”字下面刻的是父亲的名字“雪秋”。
展华章,白雪秋。生死相交,金兰之谊。
白玉堂盯住展昭,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1904年成立的光复会,蔡元培徐锡麟秋瑾等人领导,联合哥老会、三河会、大刀会等帮派组织,用暗杀和暴动手段反满,志在复国。虽然二十年前已经被毁,当年中坚力量的后人,还都不同形式地保留着光复会的标识和志愿:
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
展昭从容对上白玉堂审视的眼神,缓缓说道:“我父亲名叫展华章。”
展华章!
如同耳边响起一声春归大地的雷鸣,白玉堂眼睛猛然亮起,从小无数次听父亲和大哥提起展华章的传奇身手和侠义往事,想象不出能让父亲佩服的人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只知道父亲一提起展华章时,那双老练的雪亮眸子里,就会迸发出超越了年龄的热力来。可叹安庆起义失败后,白雪秋亲眼见闹市口剐了展华章,后来苦苦寻找展华章妻儿,终无结果。伴着这念想长大的白玉堂,把展华章当作一个壮烈而完美的影子,但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个名字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白玉堂装上弹夹,把枪递给展昭,连同他的手一同握紧,声音带了异样的热度:
“白家,找了你,二十四年。”
天色大亮,青木贤二又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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