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门大营的官军虽说被人煽动,却只敢固守炮台,并没有和长鲸帮硬拼的打算,这就为大军调转方向提供了依仗。根本不必顾虑水师,长鲸帮的庞大船队如捕猎的巨蟒一般骤然转过身,开始一节节绞杀那些藏在岛上的敌人。
然而一旦交起手,有些事情立刻就显了形。所有潜伏在岛上的船队都不堪一击,冒冒失失扑上来,又慌慌张张退下去,有些还被宁负安排的伏兵堵住退路,直接击溃。这一盘散沙的攻击,根本谈不上战力,更不像是赤旗帮的手笔,也让宁负认清了一件事,赤旗帮的主力从来就没有分散,跟不在这些岛上。
那会是在哪里呢?几乎是瞬间,他就猜到了一种可能,留在罗陵岛的番子们恐怕要率先遭受攻击了。赤旗帮想要的从来就只是分兵罢了,然而各个击破,削弱他们的战力。而他把这事想得太复杂了,反倒给对方可趁之机。
这多少让宁负有些不悦,像是被人戏耍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生出慌乱,毕竟自己也是有后手的。想来那小女子也没料到,他会把整个西塞舰队都留下吧?想吞掉那庞大的舰队,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旦打起来,反倒会让赤旗帮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
既然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宁负就不会耽搁时间,立刻让船队加快速度,驱赶着那群海商往回行去。海商们吓的魂飞魄散,只顾得拼命奔逃,算得上一支溃兵了,如果能冲入赤旗帮和西塞舰队的战场,肯定能打乱双方的战局,到时候再围而攻之,才算是真正捆住了赤旗帮的手脚。除了沈凤那个还不知藏在哪里家伙,这一战已成定局。
然而心情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更坏的消息就随着败兵传了回来。
“你说什么,那群红毛番子投靠了赤旗帮?”听到这消息,许黑勃然大怒,“他们不是跟咱么说好了吗?怎么还有临阵反悔的!”
见大头目动怒,逃回来的几人连忙叩首:“将军啊,我们也不知赤贼是怎么说动那群番子的,反正两边也没见交手,他们就降了!多半还是那天夜里遇袭,番子以为是我等动的手,这才反水了……”
一听这话,许黑更怒:“派你们过去是跟番子并肩作战的,他们为何要疑你们,莫非是攻打罗陵岛时不肯卖力,得罪了人家?再说了,半夜三更漂在海上,还能炸了十几条船,赤贼难不成是有鬼神相助?是不是番子故意做出来的,你们将计就计跟着逃了?”
他们的确是没尽心作战,大头目这话引得众逃兵一阵心虚,连连叫苦,赶忙诅咒发誓,把那场夜袭夸大了好几倍,说是赤旗帮使出的妖法。
这话可就引得一群头目坐立不安了,赤旗帮难道真有这样兵不血刃的克敌手段?而且那群红毛番子背信弃义先不提,他们的船是当真强悍啊,这要是投了敌,岂不是让赤旗帮如虎添翼?
压住心中惊怒,许黑转头道:“军师,这赤旗帮到底使了什么诡计?现在可如何是好?”
宁负手中的折扇已经捏紧许久,此刻听闻许黑的问话,这才冷笑一声:“既然是夜袭,还有炮响,多半是用什么法子把炮药运到了船附近点燃,也是他们不加防备,这才中了着。至于番子投敌,也不用太过紧张,他们折损那么多,肯定不会再卖力气了,此刻能投靠赤旗帮,将来就不能重投咱们吗?”
既然是墙头草,自然是谁强就投靠谁,他跟那群番子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熟知这伙人的秉性,只要正面战场能胜,这群人就不足为虑。只是赤旗帮这么快就能说动对方,实在让宁负有些惊疑不定,也不知他们给出了什么样的筹码。
听到这番话,许黑才松了口气,方才就连他也生出了些懊悔和恼怒。如果按照原计划,只留一部分番船攻打罗陵岛,把番子的旗舰留在身边,怎么可能闹出这样的纰漏?而在这之前,宁负已经出错数次了,先说敌人在前方,要攻打番禺城,却引来了朝廷兵马。又说敌人在后方,分散了兵力准备埋伏,谁料转过头发现只是些海商。如此一错再错,哪里还有“鬼书生”的手段?
这是复仇心切,中了人家的奸计,还是棋差一着,不是人家的对手?然而不论是哪样,都足够他心中不安了。
这点心思,宁负怎会看不破,他立刻提声道:“将军,如今咱们兵力未损,根本不必担心这些小伎俩,只要能让赤贼现身即可。况且把番子的船拢在手里也未必是好事,西塞人根本就不想出力,更不会在战果未定前就押注,如果赤贼信了他们,跟咱们正面较量,定然能在海上分出胜负!”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也让自许黑以下的大小头目都稍稍放下心来。这一仗是打的有些窝囊,但是宁先生的本事还是在的,当初邱晟率大军都没能拦下他们,如今长鲸帮兵力更强,还怕邱晟的女儿吗?
思量片刻,许黑道:“那就依军师所言,咱们还是围上去,只要能击溃赤贼主力,这一战就算是胜了。不过番禺这些官军该怎么办?别咱们冲上去,他们衔尾跟上,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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