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鲤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样子,可真像是要同我殉情。”他喝了一口酒,酒水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滑到脖颈,洇s-hi了一小片衣服。
宗珏摇了摇头,“便是殉情了, 又哪有什么同生共死的爱。”
多的是在审判之时互相推诿,厮打怒骂着如同仇人一般的爱侣。
毕竟死亡只是一时的痛苦, 而黄泉之中却是漫长的绝望。
等到转世之后, 谁又能记得谁是谁呢。
“那你为何要邀我一起去往黄泉?”奴良鲤伴笑道,“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宗珏眨眨眼,他今晚也喝了不少的酒,眼尾狭长染着浓艳的红, 仿佛用朱笔细细描绘过艳丽异常,被酒泡得慵懒微哑的声音擎着和缓的调子,像是拉着长长颤音的舞曲,悠扬又暧昧。
“你就当是……”他侧着头推敲着措辞,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奴良鲤伴大声地笑了起来,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边咳边笑, 眼眸之中明亮的金色透出不知是因为呛咳还是因为什么透出些许水色,“那就拜托……”他伸出手,“请让我做个美梦吧。”
他的手被酒捂得滚烫,宗珏抓住了他的手腕,扯出纯黑色的羽织如报死鸟的双翼,轻轻拢在奴良鲤伴肩上。
“抓紧我。”
风吹了起来,翻卷着形成凛冽的风卷,从不知多深的地下沟壑之中吹来,一路吹向不知道多高的天际,樱花瓣被卷进了风中,粉色被风糅杂出更为深沉的粉色,月色也被揉碎了,晃荡起波光粼粼。
奴良鲤伴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应该说是一种像是风声却又比风声尖锐的声响,就跟冬天里寒风撕裂了空气的嘶鸣咆哮一样,裹挟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力道没顶而来,他下意识攥紧手中宗珏的衣襟,才不至于被这凛冽的风远远吹起。
世间宽广,而此身如浮萍。
这样的思绪在他的脑海里短暂地略过,然后,他隐约嗅到了硫磺与鲜血混杂的刺激x_i,ng气味,与滚烫的空气结合出一种叫人清醒却又如梦似幻的氛围。
“到了。”宗珏为奴良鲤伴整理好被风吹得微乱的羽织,“穿好,不要脱掉。”
“这里就是黄泉吗?”奴良鲤伴也知道黄泉不是他这样的生者能够随便涉足的地方,因此很乖地把羽织穿好,宗珏比他要略高一些,这件宗珏穿着到小腿末端的羽织他穿着却要到脚踝,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嗯。”宗珏环视一圈,“这里应该是内热沸处的极深无底山。”
黄泉之中大焦热地狱下属十六个小地狱之中的第五个地狱内热沸处,诱使质朴踏实的女x_i,ng行恶的人将会坠入这里,在此处服刑的亡者将要依次翻过五座山——常年燃烧着烈焰的普烧山,遍地火山口和落石的极深无底山,漆黑之中有烈火与毒气喷薄的暗火聚触山,地面随时会开裂的割截山以及摆放着无数镜子一遍遍回顾生前所作所为的业证山。
不过又不是来视察工作,宗珏当然不会带着奴良鲤伴走亡者的路线,他抬手招了招,天上飞行着的胧车就落下来了一辆。
“宗珏大人。”头发卷卷生着两个尖角的狱卒探出头来,“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去一趟阎魔殿。”宗珏说道,“胧车借我一下。”
狱卒点点头从胧车上跳了下来,有着巨大人脸的胧车也缓缓道:“非常荣幸。”
虽然的确有着生命,但是胧车的内部看起来就是普通马车的样子,上车前奴良鲤伴还扭头看了那个狱卒一眼——黄泉的居民,似乎和现世的居民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坐定后,胧车轻轻震了一下,而后平稳地飞了起来。
“两位大人是从现世回来的吗?”胧车一边平稳飞行着一边问道。
“算是吧。”宗珏说道,“出了趟公差。”
“真是辛苦啊。”胧车道。
“是啊,工作什么的都很不容易呢。”奴良鲤伴非常快速地适应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悠闲地侧靠下来接话道,“总是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
胧车附和道:“像是每次遇到喝得醉醺醺都一点也不想载呢,啊呀要是吐在车里就麻烦了这样子。”
他这还属于阎魔殿雇佣的胧车,只需要应酬结束之后接送一下就好,像是做出租车的同族的话,对这种事情更加头疼。
“毕竟这也算是你们身体的内部了,吐得到处都是的确挺麻烦的。”宗珏说道,“我会跟阎魔殿那边协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这个倒是小事啦。”胧车道了声谢,又道,“我可是听我的朋友讲,在他还在做出租车的时候有一位同事,曾经搭载过一位乘客去地狱之门那里,那位乘客居然还活着!碰到这种事情才是真的超级可怕,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啊。”
“嘛……倒也的确。”奴良鲤伴一点都没有自己也是“还活着”中一员的意识,摸着下巴道,“就跟人会害怕鬼一样,毕竟是自己世界里少见到几乎没有的东西。”
“未知很容易滋生出恐惧。”宗珏说道,“这么说起来地狱的很多刑罚,也都是由未知的恐惧所构成的呢。”
比如幻影重重的树林啦,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啦,甚至可以说亡者漫长的等待裁决的过程,也算是一种惩罚。
奴良鲤伴说道:“就跟……就跟学校里面发卷子之前的几分钟,比考试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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