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道:“我便杀!”
上官金虹眼神忽然凌厉:“我让你杀你自己呢?”
金光飞闪,半句话无,男孩竟举剑向自己脖子抹去,其速度之快,转眼便已入了肌肤!
也看不清如何指法,上官金虹只轻轻一捏,便夹住了剑尖,剑再动不了半分。他撤了手,男孩才放下了剑。
放下剑后,男孩忽然磕了一个响头:“只是有一种我不杀。”
上官金虹问:“哪种。”
男孩道:“我不杀孩子。”
上官金虹并不在意:“若是对方要杀你呢。”
男孩平静道:“没有哪个孩子能杀我。”
上官金虹磐石般没有表情的嘴角露出一点轻笑,转瞬即逝,转身走掉。男孩立马起身跟上,没看尸首一眼,仿若刚才一切全不存在。
他跟着上官金虹的步伐,觉得有种奇异舒适的引导,一前一后,两人脚步似心灵契合似的逐渐有了韵律。
“你的命既已给了我,从此以后,生死无由,绝情弃命;你的名字就叫,荆无命!”
第三章
一块冷硬的石头,自然大家都认为没有思想;一个没感情的人,自然被认为不敏锐。
没有情感,不代表不敏锐。若论辨识人心的机敏,荆无命也并不输给那些老江湖,对于很多事他总是一点就通的。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不去想而已。
每天笔直地站在上官金虹背后,看着他同样笔直的背影,和从13岁那年开始一样。这么多年,同吃住,同呼吸。这样简洁的小房子,只有上官金虹和他能进来。
屋里一截白蜡烛燃了起来,转眼又到了夜幕。他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动不动站在上官金虹背后。但谁又能明白这最简单的事给他的舒适感?看着那人的背影,似乎一直这样看下去,生命就有了意义。
上官金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荆无命明白从没有入世起,上官金虹为金钱帮的崛起就做了多少年努力、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力求做到万无一失。上官金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桩桩件件江湖辛秘,每个人物互相的牵连历史,每天发生的大小事件,光是将这些过一遍都十分劳累。
但上官金虹不会累。累只会让他满足,满足会激起更大动力。
想到这点,荆无命眼神暗了暗。他总比常人更多了一种查察,这些年以后,他了解权力的yù_wàng就是上官金虹的全部,为了权力,可以牺牲和利用任何人。可是他也了解,上官金虹比他还要无情,比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天之骄子,背负着家族荣辱,天赋鼎异,怎可以不知道要什么?这样的天赋和背景就必定得做出什么成就。
上官金虹最痛恨的人是他自己的父亲上官玉邪。小时候,别人敬畏他都是因为他的父亲,而他走什么路、娶什么人,都是由他父亲敲定,那种压制时刻警醒着他低人一等!
上官玉邪对他说:“你想摆脱我,除非你比我强;你想不被人控制,就必须骑到别人头上。等你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便没人能压制你!”
这于是成了上官金虹的目标,他找到了要做什么,他要权力。
很多人挺感谢信仰这个东西,没有这种精神安慰很多人都支撑不下去。虽然支撑也可能是一辈子的煎熬。
上官金虹的笔墨不停在图纸上勾画翻飞,永远孜孜不倦;荆无命彼时什么也不想,此时却想了很多,比如,对方真的是要权力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他也无法回答。
忽而思绪跳跃,飘到了久远前。
荆无命记得为了训练自己的不动如山,上官金虹让只有十二岁的他站在空旷院子里的梅花柱上,刚刚能站两个脚掌。
梅花柱不高,下面没有钉子,也没有猛虎野兽。只有上官金虹的一句话:“我没让你动,你绝不能动!”
这句话比钉子还严厉,比野兽还骇人。因为上官金虹惩罚不听话的人,必会让那人痛苦十倍。
当头烈日,荆无命记不清自己已在梅花柱上笔直站了多久,只是湿汗流了又干,干了又流,脸上渐渐热得发烫,直到烫得发寒;不吃不喝,嗓子涩得无法喘气,嘴唇发白而脱了层皮,偏偏他身体好的很,
不像脱水的鱼那么快,是半脱水的鱼,永恒停驻在晕迷前的一秒。
腿从趾骨脚掌在断裂的极限的疼痛,到一种超脱的麻木。
凌云那时候还在,他倒不用受这样残酷的训练,他站在远处远远看着荆无命,不知是种怎样的神情。
突然有下人往他身上泼了一层粉,自然是上官金虹的指令。然后远处的蜂巢里飞来一群蜜蜂,嗡嗡声缠上每个关节,眼花缭乱地爬动,然后疯狂地蛰刺着荆无命年少柔软的皮肤。
火辣辣的灼烧在身上蔓延,加上本已热痛,荆无命觉得自己像站在火堆中,皮肤被烧化了。
直到夜幕降临,男孩毕竟还是昏了过去。
他睁开眼睛,上官金虹站在床边,端了一碗药。上官金虹其实从未送过伤药,所以荆无命喝得很慢,像是在咀嚼药的滋味。
上官金虹道:“你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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