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余感觉到手中忽然一空,把本来就难以支撑的手放下了,“明天能还给我吗?”
“嗯。”傅立泽点头了,但话里话外都是敷衍人的架势。顾怀余也不恼,静静地诘问道,“傅……先生,讲话算数么?”
“之前约好一起吃顿饭,可以不作数的。”他盯着上方的天花板,一字一顿地说,“但这个,要还给我。”
傅立泽的手一顿。
顾怀余给他留情面,又要把话说得很绝。讲得好像他这么心甘情愿地被摆布,真是因为他自己平常爱多管闲事而已。和傅立泽这个人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
站在床边的男人脸色沉了沉,目光落到青年苍白的脸上。不过那双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并不打算再同他多谈一个字。
失血过多让人很嗜睡,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顾怀余发现自己身在有些颠簸的车厢里。
伤口从左臂贯通到背上,行动不大方便。他环顾四周,是基地平常押运犯人常用的制式车辆。
防御级别倒不算很高,应该是认定没什么人会来救他。
见他清醒过来,有人俯身给他注射一针药剂,又喂他喝下小半壶水。
顾怀余懒得反抗,随他们折腾。
封着栅栏的车窗外掠过一群灰色的鸟,顾怀余看它们盘旋几圈便停在了顾家老宅的屋顶上,如同灰色石沿上原本就有的一排雕像。
押送车缓缓开进别墅大门,没过多久,有人输入密码,打开镣铐,和和气气地请他下车。
顾怀余的脚步不疾不徐,神色如常,和四天前刚接到调职令回家时没什么分别。
他被带到父亲的书房,顾家公认的谈“正事”的地方。
此前他很少能踏足这里,说不定次数加起来还没有傅立泽多。
顾怀沛和傅立泽通过气,便把话讲得直截了当,“父亲突然去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一点,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扳倒王家那个老头子的机会,只要你稍微配合一些——”
“承认那些案子都你受你上司的指使给阿泽做了个局……”
顾怀沛这些年算是把装点私欲的套话练得炉火纯青,面上还做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对面演得自如,顾怀余却没多少配合的心思。他偏过脸,又盯着那一排静默肃立的鸟儿,平静道,“知道了。”
顾怀沛声情并茂的演出戛然而止,意外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室内沉寂短短几分钟后,顾怀沛才清清嗓子,“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去调查局,具体该怎么做,他们会和你交代清楚。”
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凄厉呼喊,石沿上的鸟‘哗啦’一下纷纷振翅飞走了。
顾怀余离开书房,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向台阶下等他的车走去。他听见远远传来的鸣笛声,转头便望见傅立泽的车越开越近,稳稳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车门拉开,男人长腿一伸,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管家恭恭敬敬地迎过去,说顾怀沛在书房等他。
傅立泽点点头,脚步却没挪动。他和顾怀余对视几秒,慢步走上来,扬一扬下巴对身旁的人随意道,“用得着这么严防死守?开了吧。”
站在顾怀余身后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迟疑一下,还是照他的吩咐把顾怀余的手铐打开了。
双手的束缚解开,顾怀余才觉得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左肩舒服一些。他用右手勉强按了按活动不便的左臂,抿抿嘴,半天没说话。
傅立泽大概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谢谢”。他不知从哪儿摸出那条修好的项链,伸手抚平那沾上不少汗渍的衬衫领口,有意无意地擦过人脖颈处温热的皮肉,把项链妥妥当当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顾怀余感觉到心口那个沉甸甸的东西,很奇怪地笑了笑,对擦肩而过的男人低声说,“是你们……安排好的计划?”
“你从最高调查局发出来的那条短讯、让我私自越权放走你、离境,到……那些认罪自述。”
他凝视着又回头看他的人,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前天晚上,我没有答应去最高调查局,你准备怎么办?”
傅立泽刚走上一级台阶,背对夕阳,原本凌厉深刻的五官在暖色的余光中意外显露出几分温和。他露出一个微笑,耸耸肩道,“没什么办法。”
他捏了捏顾怀余单薄的肩膀,凑近一些,好像是要抬手示意旁人架起人继续往下走。
顾怀余听见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你会不去吗?”
作者有话说:阿泽:害,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不来(厚颜无耻地得意)
第五章
无论内情如何,轰动一时的研发基金侵吞案最终以“某顾姓军官投案自首”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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