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依取过案几上的空杯,无意识地摩挲把玩,挑动半边唇角,“是萧若水自作主张去的,”转头,瞧着司马梓神思不属的模样,调笑,“你说,莫非那丫头也被那有才情的呆子迷住了?”
掠过那不正经的笑模样,司马梓坐回上首位,沉了沉心,坦白道:“舅父才来过。”
“大学士怎么说?”萧婧依丢下杯子,抬眸回复正色。
司马梓摇头,“无非是教我安心,万事交予他……可司马家世代文臣,哪里有权势堪与皇亲抗衡。”语调平淡低沉,恰如确定性的陈述。
萧婧依闭了闭眼,满心认同,她的心绪好似熨帖在自己心头般,十足地契合。随之,或嘲讽或感叹道出一句:“你说的是,天高皇帝远……这天下姓凌不假,然,府州郡县何止百千,这其中,谁知晓暗藏多少个土皇帝呢……”担忧之余,继而忿忿,“伊墨那个呆子,拧起来,半点不计后果!”
司马梓起身,双手交握身前,目光炯炯,“我们也该早做准备……这一局虽然凶险,转机尚存。”
青葱玉指轻扣在案边,萧婧依探究似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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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寻到客栈后,各自回房。萧若水坐在八宝桌边饮过茶歇了脚,将背负的包裹展开。
她这厢摆弄着东西,门就被轻轻叩响,捏了匕首在手,轻悄悄挪到门边去,仔细着拉开门,登时傻愣当场,指着门外的人,说不出整句来:“你、你……”
门外伫立着一道高挑的身影,仍是劲装打扮,却大不相同了——长发垂落脑后,眉目清淡柔和,十足是江南生养的温婉女儿模样。
伊墨轻笑,“若水不请我进去吗?”既然换回女装,‘姑娘’敬称也可舍去。
萧若水木然,错眼盯着伊墨仔细端详,半晌才回神,侧身,“快请进。”
一进门就瞥见桌上散开的包裹,目光不免被那瓶瓶罐罐和各式飞镖暗器吸引了去,伊墨靠上去,俯身打量,“这便是你的全部行囊?”转而望她,赞叹:“萧馆当真名不虚传。”
萧若水凝神瞧着伊墨脑后束发的丝带,还觉着有种大梦未醒的不真切,在人身后轻轻唤了句:“伊墨?”
伊墨直起身,侧转,笑对她,“很难接受么?怕是我面容不堪,久待生死场,又粗鄙惯了,衬不得女儿家的品行。”
萧若水连着摇头,“怎会呢,”被她无意之言点醒,拉她到桌边坐下,又从诸多物件中择出一妆匣,“你不走江湖却是不知,探子凭身形面相认人,又不是发饰,你的样貌,总要遮盖些才好。”萧若水从匣中取出脂粉,转到伊墨跟前为之扑面,心里暗想,这人,男子装扮温和清秀,女儿模样清丽淡雅,难怪教宫主惦念不放。
伊墨却想得更深了些,她换回女儿装实乃兵行险着,保不齐便是自绝后路,现下有萧若水帮忙乔装,也算是为后来路树道屏障,不由得心底愈发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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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婧依回去之后,大大方方地喊了祁阳来,只教他明日想法往宫里带个人儿。
祁阳应下,由此告退。萧婧依踱回寝殿外的小花园,叫人搬来太师椅,仰躺在上,闭目养神。
方才她临出殿门时,司马梓那句急切的问言蓦然回响耳边。
“她可会乔装之术?”
萧婧依回首望一眼去,淡淡点头。她知晓司马梓问的自不是伊墨那个呆子,要说起萧若水,虽然萧婧依气恼她自作主张,但有她跟着,心中确实踏实几分。
萧婧依心知,萧若水的暗器医术不比她差,甚至更比她多通一门易容之术。
惹她劳神的却是,司马梓何来有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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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按在铜镜前的伊墨,面对着全然陌生的脸,彻彻底底地叹服了,“原来传说中的易容术竟是真的,神乎其技。”
萧若水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收着妆匣不忘回头打趣,“不怨我把你丑化了便是好的。”
伊墨起身,轻笑,“怎会。”
萧若水放下妆匣,又将瓶瓶罐罐逐一取出,搁置一旁。
“你这是?”伊墨凑上去,对她这番忙碌不免好奇。
“这些是特意带给你的,若非时间紧迫,来不及上报宫主,我或许还能多带些给你。”
伊墨愣,“给我的?”光看那些雕花的小瓶,她也能觉出珍贵来。
萧若水点头,依次将瓶瓶罐罐递给她,一边仔细将药效说与她——活血化瘀的、提神益气的、驱寒祛湿的,林林总总一大堆。最后,慎重将一个蓝花小瓶塞到她手中,“这药大补,是由整株千年雪莲化成,解毒养精气,你可千万记得,这是续命之用。”
伊墨慎重点头道谢,“此番渝州之行,必定不负期望。”
萧若水无语地抖了抖眉梢,什么期望不期望的,谁与你说这些了?宫主只盼你无虞。
伊墨看了眼怀里的一堆,抬头,“还有件事,若水姑娘,求你帮忙。”
观她神情,便知晓是正事,萧若水清耳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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