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揉着手,哈着哈气,寒风刮在脸上像是小刀一样割得生疼。他的脸冻出了两团红,看起来就像是送到寺院里乞活的小和尚一样,颇为狼狈。不过这么多天的艰难之旅,却让苏钰有了新的收获,不只是外人,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张孝武一直以来都认为苏钰只会贪生怕死,但他能够硬着头皮前往乌桓谈判,本身便是一种勇气与担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去冒着被犬夷异族扒皮抽筋的危险。
“这次是我见到你最硬气的一次。”张孝武赞道。
苏钰感慨道:“以往想也不敢想自己居然会代表圣汉帝国与犬夷谈判,万没想到而今居然成了帝国的脸面,有我做帝国脸面,我总觉得自己会给帝国丢人。”
张孝武大笑:“是你自己没有信心罢了,但我觉得你非常有担当。”
苏钰点头一笑:“多谢。”随后被风吹掉了帽子,气得连忙调转马头追帽子去了,众人一阵大笑。
后面的李清弯腰探马,一个抄手将帽子捡了起来,随后重新坐在马上将帽子递给苏钰,引得苏钰一阵赞叹身法奇妙。
李春城不屑一顾,自己也试了试,结果从马上摔下来一头扎进了雪中,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李春城狡辩道:“这马不行,这马和我不熟。”
苏钰道:“都是姓李的,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李春城气得快马加鞭赶到队伍前方去了。
张孝武对阮清文说道:“我的骑术一般,与他们不能比,鸦山大营有很多能战之师却被误用耽误。”他指着前方开路的李沅,说道:“那李沅,便是一位被耽误了武将,而木城众将中,多一半的人都是从前方逃命回来的精锐。你看他们,而今哪里还能看得出来败军之将?他们,都是被连累、被耽误、被祸害的人。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木城守军踊跃报名随我北上,那是因为他们心里存着一口气,这口窝囊气,他们咽不下去。”
阮清文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一位被用废的人呢,如果太子有能,一鼓作气大胜犬夷,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便是轩辕子循了,而他至少能做一个户部侍郎。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错信了太子——他并不是错信太子,而是太相信顾雍,他也从未忠于过太子,他所依托的人是大军师顾雍。
谈到前线,苏钰心中一阵无奈,鸦山大败败于太子轩辕子循的手中,先前苏钰还以为轩辕子循是装疯卖傻,可没想到他是真的疯了。若不是张孝武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只怕这个冬天中,轩辕子循因为疯跑出去栽在雪地里,不知冻死多少回了。
“这皇太子当真是个祸害。”张孝武道。
“是废太子,是前废太子。”苏钰道。
张孝武说:“龙都乱的时候,你也在龙都吗?”
“自然。”
“有多乱?我说的是民间,官府的事儿你都说过了,我想听听民间的故事。”
苏钰回忆道:“衙役和银衣卫都跑去攻打皇子府和皇宫,江湖豪客们也分为两大帮派相互仇杀,街边的混混们趁着龙都正乱的时候打砸抢烧,龙都百姓苦不堪言。各大士族也人心惶惶,每家每户组织族人保卫本家,甚至有些世仇的家族,此时也趁机烧杀对方。龙都乱的不只是太子党和五皇子党,是整个龙都内城和外城都在乱。我们苏家也不得不募人自保,当时我整日身披盔甲手持长剑,日夜不敢睡觉,生怕有仇家借机劫掠我苏家。”
阮清文很难想象这个贪生怕死之人会手持长剑抵挡强盗,倒是张孝武相信他,任何人都有底线,苏钰怕死是怕死,可若是贼人杀到了家,苏钰也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张孝武又紧了紧衣服,把披风挡在脸上,只漏出两只眼睛,免得被冷风钻进去,说道:“那你苏家仇人多吗?”
“苏家祖上也辉煌过,如今虽然只是中人之家,但那是因为在龙都,若是比起地方来说,苏家可却是豪门望族,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为士族。”苏钰说几句话只觉得冻牙,忙用手套捂住了嘴,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既然是士族,自然会有仇家,谁能没保证赚银子的时候,争官爵的时候,没有挡住别人?你就说你张孝武吧,你称为木城守备使,是不是也挡住了许多其他人的官路?”
“除了犬夷,我没有什么敌人。”张孝武道。
苏钰摇头道:“我却不信,我可知道你历经过数次暗杀——记得那次你被那个田书记官给陷害?你可知幕后主使是谁?”
张孝武反问:“你知道是谁?”
苏钰道:“我哪知道,但我猜想,你一定是当别人好事了。”
张孝武想了想,说:“那段时间除了黄升叔侄,我似乎没有当别人的好事吧?”
苏钰道:“也许就是他们呢?”
张孝武笑道:“那不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苏钰叹道。
众人路上时而闲聊,但多半时候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毕竟北风太冷,虽然已经没有了暴雪,可刺骨的寒风尚未退却,张嘴说话冻牙,捂住嘴说话又听不清,索性大家于是一路上行路的时候不怎么交流。
不过在扎营驻防的时候却又喜欢彼此聊天说话,天南海北地胡说八道,颇有种东北唠嗑的气氛。
与鸦山越来越近,众人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离开沙漠的前一天晚上扎营驻防时,一个士兵不小心掉进了雪翁之中。塞北荒原有很多这种雪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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