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是苏北重城,从建城至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淮安知府文栋正在府衙后院,相比其余州府,淮安府衙不仅占地面积广阔,其建筑也异常气派。
比起江宁、杭州这些大城,淮安府似乎不怎么起眼,可实际上淮安府在康熙四十七年之前一直都是肥得流油的差事。其余的不说,仅说挨着淮安府衙不远的总督漕运衙门就能知道了,再加上淮安府还是清廷囤粮重地,在历史上李毓昌案的审理就在淮安,后世还根据这个故事拍摄了天下粮仓一剧。
“大人,东西拿到了。”文栋的师爷周士兴怀里揣着个木盒进了后院,转身先把院门关上,随后对已等了些时间的文栋说道。
“进去再说。”文栋虽然有些心急,但神色却显得很是平常,招呼着周士兴进了书房,等再关上书房门后,他这才接过周士兴带来的那只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纸,当然这不是一叠普通的纸,这些纸无论是纸张的大小和做工都和普通纸不同,上面还印着繁琐的花纹和数字,另外在纸上还盖有特殊的印章,相比钱庄的银票起身来把刚才的钥匙取出,打开柜门,把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转身离开了书房。
把装着债券的木盒在自己的卧室中藏好后,文栋这才彻底放心,之所以购入这些债券,文栋完全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如今局势大变,大清国力衰退,而南边的大明又蒸蒸日上,不仅是朝中,就连地方也极为不稳。
作为淮安知府,文栋也算是中层官员,所知晓的事远比普通官员更多。何况,淮安地理位置重要,离长江也不算远,再加上大运河通过淮安,连通南北,文栋的消息更比其他州府灵通许多。
大明拿下广东后,已基本占了江南半壁,而今大明又在整兵,明摆着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江北。
一旦明军渡江北击,除了已占据的安庆之外,首当其冲的就是扬州。文栋非常清楚,以江北清军实力想保扬州是异常困难的,一旦扬州被下,那么接下来就是淮安了。
所以,文栋必须要提前做些准备,如果在三年前,文栋是根本不会有这个念头,身为大清臣子,为大清死忠是理所当然的。可随着局势的变化,如今许多大清官员的心态也起了微妙的改变,文栋就是其中一员,这一方面是因为大明日渐强盛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这两年里康熙对汉臣的不信任所导致的。
尤其是今年,地方上的汉臣任期到后,朝廷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进行升迁或者调配,而是很明显消减了汉臣作为地方主官的比例,取而代之的是大批满人。
能做官的人都不是傻瓜,尤其是像文栋这种进士出身的官员。另外,就在不久前,山东布政使赵弘燮突然被下旨调至京城,出任刑部右侍郎,从品级来看是一样的,可实际上赵弘燮从地方大员直接变成了一个在京侍郎,这其中的奥妙如何看不出来?
要知道赵弘燮此人在山东的官声极好,威望极高,如按朝廷正常升迁的话,不是转任一地巡抚就是入京为尚书,或者直接去都察院任都御使之职。可现在居然只是给了区区一个刑部右侍郎的职务,明摆着就是把赵弘燮找了个闲差挂了起来,而接替赵弘燮位置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满人。
由此可见,康熙如今对汉臣的防备甚严,这种现状不能不让文栋感到心寒。孟子有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所谓的满清一家,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文栋不是读死书的人,更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如果文栋仅仅只是一个书呆子的话,他也不会在淮安府任上呆了这么多时日了,更不会一下子拿出如此巨额的银子来。
思来想去,文栋还是决定为自己早寻一条退路,但要以他的地位和所处的位置找一条退路不是那么容易的。恰好,当大明发行债券的消息传来后,文栋马上就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趁此机会私下购入大明债券,以此来为自己打通退路。
一来,文栋在任上捞的银子不少,但这些银子要带走或者转移不是那么容易的,银两目标太大,带起来不便,但换成债券就便利得多了。不过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存在钱庄里换成银票,这样也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可这样做的话,钱庄的保密性远不如大明债券来的好,要知道大明的债券可是不记名的,拿着债券就能随时随地去大明的皇家银行进行兑换或者转让,这点比起普通银票要强得不少。
再则,购入大明债券,文栋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婉转的表示他对于大明的亲近和投靠,在必要的时候这就是一条退路。实际上,文栋了解到,大明债券发售后,在江北和他存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少,许多汉臣,甚至有些低级的满人官员也在偷偷地购入这些债券,他们一样打着差不多的算盘。
而他同周士兴要求的再购一百万两债券,这笔巨额的款项中其中自己的部分只占少数,也就十万两左右,更多的都是一些可靠的同窗和同乡私下募集委托他代购的,另外还有一个人,在其中占了很大部分,这人的身份说出来恐怕谁都不信,因为这人不仅是满人,而且是满人中的高官大员,他就是如今漕运总督赫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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