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之而起的,则是由耳朵听到和眼睛看到的点点滴滴,运气好的能回来,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待在下面,当个不是社员也不是城镇户口的知识青年,每天起早贪黑的跟着出工上地翻地抢收,据说连做梦回城的时间都不多。
“忙起来自然是没日没夜,麦子成熟的时间大多数都夹杂着阴雨天气,如果熟了不在下雨前抢收进仓,整个社队到了冬天就得吃糠咽菜,有时打谷才把粮食从仓库里搬出来那边来了云,你就得再把粮食搬回仓库,否则被雨水一泡照样要喝西北风,如果不考回城里就得年年过这种日子,当然我说起来比较轻松,真正体会还是到时候你自己品味——”
一早晨的课上的无精打采,到了吃饭点的郑建国对郝运说完就出了教室,这年月的大人们是或多或少都有过下地的经验,相反的是这些同学们有些是真的没下过地,有些人甚至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楚,想必这部分人到了知青点,便会怀念现在有学可上的幸福时光。
到了食堂买上两个包子,郑建国抬脚便到了旁边的图书室,这会儿的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再看看办公桌前老师连人影都没有,才想开口就听桌子上有人开口道:“那个,老师出去了,你要借书可以先进去找,找了等老师来了再登记就是。”
“哦,我是想找老师问问以前的那些书,都送哪里去了?就是那些十年前的书——”
郑建国的声音一出,桌子上的十几个人便望了过来,有人开口道:“那些都是封建糟粕和臭老九的知识,郑建国你找那些书,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
郑建国被说的一愣,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人,接着包子也不吃了,往旁边的办公桌上一放,探手解开身上的褂子开口道:“我是红的不能再红的贫农,你们这几个看我不顺眼的,敢把身上褂子解开亮亮吗?还一口一个封建糟粕臭老九的知识,你们里面这穿的好穿的厚穿的暖的,都还是崭新的没个补丁呢,看看我身上的?怎么,你们怀疑我什么呢?”
胸前的扣子一解,郑建国露出了里面打着补丁的棉背心,初春时节的倒春寒可不是搞笑的,这年月人的抵抗力又差,所以他听到外边下了一夜的小雨,便将这个棉背心给套在了身上,这时脱开后探手指着几人继续道:“来来来,你们把褂子解开,让大家看看你们里面穿的是什么,是不是走资派小布尔乔亚才会穿的毛衣线衣绒衣?还有那天,我在厕所里听见有人嘲笑别人用木棒擦屁股,我对你们说,我在家都是用土坷垃擦,你们有人看不起我吗?”
打了三四个补丁的棉背心脏的有些看不出布的颜色,然而这会儿却没人敢嘲笑这件背心破和脏,四五张桌子上的三四个人看到这个场面,顿时端着饭盆站了起来:“那个,郑建国,我对你可没意见——”
“没意见的就走,有意见的就留下,刚才说话的别走,我就问问你是想说我什么——”
郑建国挪了下身子让几人过去,他现在就需要这种自乱阵脚的份子,否则真把这几张桌子的人都钉上墙,那打击面就太大了,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要在这情况未明之前给自己身上烙下活跃分子的印记。
“那个,我,我们也是——”
先前满脸不含糊的男孩蒙了,他原本想拿对方想看那些书做些文章,却忽视了两人截然不同的身份,对方是三里堡大队的贫下中农,而自己则是城里双职工家庭的高中生,还是马上就要毕业面临下乡接受再教育的人,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整个人也就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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