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艾伦放下正在整理的文件,“是说不再称呼为’您’这件事吗?”他唇边带笑,把文件放到了新的架子上,“虽然您是我表达尊敬的称呼,但是我不希望那个称呼给你压力,所以就改了。”他转过身来,明亮的眼底铺设着细碎的柔光,“我不想你整天都想着一定要给年轻人做表率什么的,那样太累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是平等的,也许我有许多地方还不足,但是不用担心,我会努力成长的,特别是你在这儿,我就什么都不怕。而且,”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儿,特别好靠。”
“.…..利威尔?”
他回过神儿来,惊异于自己当着艾伦的面儿出了差子,却又恍惚中明白过来这些无所谓。他戴上军帽,跟着艾伦下车,向军事议会的议会厅走去。
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建筑,突然间就觉得以前的担心有些可笑了起来,却还是有些怪。那青年就在他的身边,他明确的感觉到心里以前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却又似乎填得太满而又发空了起来。
这不还是在工作吗?
他又抗拒发生什么改变呢?
艾伦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他觉得过度照顾会引起反感,又无法控制住自己过度在意。
军事议会厅里总是y-in暗,布置得y-in森森地,就像是地牢。
艾伦站起来陈述提案。
利威尔坐在他旁边,支着脑袋,眯起眼睛,打量着正在做报告的男人。
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不,其实早在战争结束之后,他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只不过对一件事情糊涂了很久而已。
已经由一个急着去送死的小鬼,走过组织边境开拓的团长之路,成为了军事议会高级议员,调查兵团坚实的后盾。
这个人在他经历过或者没经历过的时间里,一步一步成长,正在散发着愈加耀眼的光芒。
是一个耀眼的青年。
本应该是有一个心爱的女孩儿的,即使现在依旧被许多少女追捧。
可是那个人,选择了一条以前都不敢想的路,和年长的长官一起,带着一个小孩儿一起生活。
会议继续进行。
最后一项提案是宪兵团的议员提的,据说那个议员还有一点背景。
果然是一群饭桶,这么漏洞百出的提案。
利威尔和艾伦在一众人投了赞同票的时候,果断丢了反对。
奈尔一脸了然的苦笑,拍了拍那位议员的肩。
军事议会王政之行,从军事议事厅离开之后。
奈尔看着艾伦和利威尔走远的身影,飘飘忽忽地对身旁的皮克西斯说:“你还记得乔尼的身世吧……”
想起那次曝光秘密的婚礼,皮克西斯僵硬地点点头。
奈尔视死如归地吸一口气,“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即使被灭口也有垫背的。你知道艾伦看着利威尔的眼神是什么眼神吗?就和我发现我太太怀孕的时候一样。”
皮克西斯目光呆滞。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马车,有些刺眼,利威尔眯起了眼睛,坐在他旁边的艾伦体贴地拉上了帘子。
利威尔别过头去。
“你如果困就先休息一下,”他听见艾伦说,“埃尔温先生家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乔尼应该在那儿玩儿得还不错。”
他不想说话,甚至听到了青年的话后,闭上眼睛。
接着他觉得青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你一直太坚强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也可以被照顾。”
“那不是坏事,不会改变你。我只是想让你生活得更好一些。”
他听到了艾伦的叹息。“我一直感谢你,我也一直知道,我过去的糊涂多么伤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真正消除所有顾虑。”
“我很抱歉,那时候没在你身边。”
利威尔睁开眼睛,瞟着艾伦的侧脸,又轻轻把眼睛闭上。
“.…..或许也不是因为那件事,艾伦。”他顿了一会儿,“也许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要一点儿时间。”
艾伦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却又轻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在这里才出现的问题。”他在利威尔皱眉之前说了下去,“请你听我说完,你以为我在过度保护你。我想这并不是过度保护,而且你要明白,即使这个时候过度保护了,那也是正常的,是其他家庭也可能会做的事。”他握住利威尔的手,“这件事,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这种情况下另一方如果想要传达自己的关心,由于条件限制,除了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大概想不出更聪明的法子。但是这不影响你和我是平等的,绝对的平等。”
艾伦轻声说着,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看着那人的双肩。
利威尔士兵长的肩在艾伦的眼里一直不算宽阔,甚至有些窄。却就是这样一双肩膀,挡下了常人难以应付的危险,在战争时代担下过让人窒息的责任。
这个人没有父亲,母亲去世的早,唯一的舅舅确实不明白如何和外甥像正常人一样相处。
这个人在地下街长大,怕是在自己幼时的那个年龄就已经知晓社会的y-in冷。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也貌似绝对不可能不冷酷的人。
在那样的岗位上,坚持到了最后。
用近乎温柔的冷静送葬,用在冰冻之下燃烧的冷酷屠杀。
就是这样一个神经质,粗暴,不解风情,喜怒无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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