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怀走出家门的时候刘慧玲还在里面破口大骂,隔着门他都能听到有多难听。一边的脸还有火辣辣的痛,背上的钝痛是刘慧玲拿棍子狂打出来的。他基本上伸不直腰杆,只能扶墙钩腰慢慢走。每撑一次墙,都能留下点血印记,手上豁大的口子是砸门时留下的,但他觉得不痛不痒。
终于,解放了……
他没因为刘慧玲“断绝母子关系”的威胁而感到伤心或是其他情绪,他只是觉得解放了,被压抑多年的身心一下子越出封闭的铁门,展翅翱翔的雄鹰终将飞往天空。
张一怀走出大门,他看见陈暮站在灯光昏暗的交界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散发着大雨倾盆后万物复生的清香。
“陈暮。”张一怀喊。
不顾身上的痛,他用尽力气奔向陈暮,就像奔向光明,黑暗中一道光芒映照着他几近雀跃欢笑的脸。
太好了……
陈暮像堵坚实的墙,稳稳地接住奔涌而来的人,他抱紧张一怀,温柔地说:“我们回家。”
他从车站一路走过来,浑浑噩噩的脑子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到这里。看着那高楼上或许同样在挣扎的张一怀,他只觉得要跨出勇敢的一步,可是还没等他做到,张一怀先跨了出来。
无际黑暗里,那一点点的光芒,是他们的勇敢啊!
“回家!”张一怀哽咽道。
——
陈暮和张一怀去了两次医院,先是处理张一怀的伤口,后是陈暮淋雨发烧,烧到脑子糊涂的程度。倒霉透顶的两人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小美和大壮就开始了“乡村铁牛和翠花的狗血故事”,打得惊天阵地、不可开交。
陈暮忍无可忍,一脚踹开边上的大壮,无语道:“扔了吧,别养了。这两只猫就没消停的时候。”
“那你先滚出去,”张一怀把水杯放到陈暮桌前,丝毫没有对待病人的怜悯心,“自己的猫自己负责,是大壮先缠小美的。”
“所以说责任赖我了?”陈暮心里苦,好歹他还是个病人,没被特殊对待不说,还被张一怀倒打一耙。他说:“我是看一只猫太孤单,再养一只陪它。我这可是良苦用心。”
张一怀瞧了瞧那只布偶猫,说道:“那你怎么不买只母的?”
“妹妹怎么行,要弟弟。”
张一怀:“你不能强行改变小美的性取向。”
陈暮做了个鬼脸,把医生开的药吃下。两人坐在沙发上躺了会,放晴的日子里阳光普照,晒得人懒洋洋。他们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平淡的日子里处处充满着温情。陈暮玩着张一怀的手,时不时捏两下,他就是个调皮的孩子,怎么都玩不够。
张一怀靠着他的肩,说道:“我明天回学校。”
“嗯。”陈暮说。
隔了一阵他又补充道:“明天我陪你去吧,你妈妈总不可能真和你断绝关系。”
“你不懂,”张一怀摇了摇头,“我妈是个很严苛的人,对自己对孩子,都是这样。只要我不回家道歉,她是不会让我回去的。”
刘慧玲是个怎么样的人,陈暮从张一怀的经历里大概看出了个模样。对孩子有极度控制欲的母亲,怎么都不可能接受脱力自己控制的孩子。他觉得很难受,就算张一怀说得再轻松,那也是他的母亲。
陈暮揉了揉他的头,说:“要是承受不下去就回去吧。”
“什么意思?!”张一怀猛地抬起头。
“我是说你回去,我来想办法。”陈暮双手捏住他的脸,揪住不放。接着又说:“想什么呢?以为让你放弃吗,倒还想得美。说了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这下张一怀紧张的心才放下,他很害怕有一天两人会放弃掉这段关系,所以陈暮的任何一句话都让他听得提心吊胆。
是陈暮把他从那个很寂寞的世界里带出来的,所以他怎么都不会再回去,就是这个人放弃掉了,他也不会放弃。尝过糖果甜味的人,是不会想再喝苦药了,他也是如此。
真如张一怀所说,他的母亲是打算和他对抗到底。刘慧玲想到的第一招就是找上对方家长。她在班主任那里要到了陈暮母亲的联系方式,对方礼貌地表示见面详谈。
中心商场的一家咖啡厅内,刘慧玲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直到一声礼貌的问候,她才回过神来。抬眼便见到陈暮的母亲程心。
在商战上多年的经历让刘慧玲一眼就看出来对方不凡的背景,无论是穿着还是佩戴的装饰物,无一不是奢侈品。刘慧玲没想到陈暮竟是个富二代。不过也对,这些暴发富养的孩子心眼都坏。
不想和程心扯日常,刘慧玲开门见山地说:“我是张一怀的妈妈,我叫刘慧玲。具体的事情我在电话里已经给程女士你说了,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毕竟我们家一怀还要好好读书。”
程心伸出一只手表示暂停,她嘴角一勾,说道:“刘女士,你不会以为我来这是跟你讨论我儿子和你儿子裹到一堆去的事吧?”
刘慧玲皱起眉头,不知眼前这个女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程心接着说:“我儿子,正儿八经养大、规规矩矩做人。所以你话里的那些坏小子、混小子,完全是对我儿子的偏见,还麻烦你收回去。”
“嘿你这人!”刘慧玲气得拍桌,“要不是你儿子乱勾搭我儿子,一怀他会上当吗!明明就是你儿子心眼坏。”
“你儿子我也见过,长得没我儿子帅,我儿子会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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