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丢了。”谈城用舌尖往回勾了下嘴唇,上下唇瓣一抿,啧了一声,“您说个数,我给兄弟几个补上。”
忠哥手里这几个成天混吃等死的流氓混混,经济来源有一多半来自坑蒙拐骗高中生,他们今天猫的地方,是两所高校中间的夹道,左手是所艺术气息浓厚的市重点音乐附中,右手则是透着浪漫与庄严气质的国际私立中学,两者共同点,是学生家里一个赛一个有钱。
用忠哥的话来说,“拿”这些人的钱心安理得。因此对面的崇明市附小才得以幸免。
谈城这话说的让忠哥很满意,其实他早就感觉出来下午送上门的“新生”身上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具体说不清是哪里让他觉得别扭,很多动作显得颇为不自然,才让谈城一路跟着,果真出了问题。
王大忠向来不怀疑谈城的话,他就长了一张让人提不起疑心的脸,认识两三年做事从未出过岔子,后果全都攥在自己手里,好的坏的照单全收。
忠哥摸了把光头,翘着二郎腿用下巴点了点佛龛旁边冰箱里的二锅头:“拿点儿。”
谈城立刻找了个纸箱,把一整层的酒全塞了进去。
夜色酒吧与城中村隔着一条商业街,门脸和谈城开的杂货铺差不多大小,店主经营的十分不走心,房顶招牌灯坏了就任由其自生自灭,透着一股子爱来不来的横劲儿。
油绿色的大铁门将里外两个世界严丝合缝的隔开,门一关,所有人在里面平等的醉生梦死。
装潢都那么随心所欲,自然也不会介意宾客自带酒水。
谈城双手托着箱子几乎是人贴人一步一挪才走到最里侧的贵宾位,放下纸箱抬起眼,和韩丽丽的目光擦过时,什么表情也没有,扭头冲忠哥勉强挤出个笑脸:“不陪您了,明天店铺来新货,我回去收拾收拾。”
忠哥也没发难,只是拿出一瓶二锅头,三两下用牙咬开瓶盖,递给他。
谈城仰头一口闷,整瓶下肚,喝完把玻璃瓶往旁边的空地上狠狠一摔:“感谢忠哥。”
沙发上围坐的一圈小弟立马附和:“感谢忠哥!”
王大忠一弯眉眼,笑了个没心没肺。
谈城的酒量并不怎么好,只是不上头,给人一种很能喝的假象。
从灯红酒绿的世界钻出来,跳进温度不高的秋风里,顿时就有些站不住脚。好在路程不远,几分钟就能晃回家,横竖怎么走都走不丢。进店门的时候上台阶的步子迈的又正又稳,谈城骄傲的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杂货铺二楼是一间简易卧室,三十来平米,一水儿白墙,破旧却干净。靠窗的红漆木桌像个古董,面儿上还算保存得当,四条腿全/裸,露出里面米白色的木芯。整间屋子全靠九零年代老式电视机和头顶风扇撑起些面子,以及电视柜下面回收来的两个二手音箱。
谈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提琴音乐cd,原先对面铺子是家卖光碟的,里面什么内容都有,开了三个月经营不下去,于是全场甩货三块钱一张。
这张就是从成堆的毛/片里挑出来的,明显是张乱入的盗版碟,大概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凑巧被谈城选中。
他平时失眠就靠它来抚顺焦虑的神经,尤其喜欢其中一首叫做《云层之巅》悠长绵柔的慢曲,催眠又净心。
这是他觉得这辈子花的最值的三块钱。
只是每次放这盘音乐的时候,韩丽丽就说他在装逼,知道小提琴长什么样儿么就听。
谈城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短袖往素色床单上一砸,床板嘎吱一声响,突兀的串进音乐里。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上眼缓慢呼吸,胸口有规律的起伏,陷入单薄脆弱的浅眠。
宛忱把黑板上的作业记好,合上书本放进包里,单肩背着走出教室。
出楼口时脚步被浓烈的阳光截住,迫使他站在阴影里扬手挡住眼睛。
崇明市音乐附中分为南北两个校区,总占地三百多亩,建筑内三分之二空间都用作音乐教室、排练厅和礼堂。
宛忱紧了紧拎着琴盒的手,漫步在林荫道上,两侧是站的笔挺的白桦,被缥缈而来的乐声一衬,像站了两排彬彬有礼的绅士。
交响乐团排练厅在三号楼一层,二层才是允许学生独立使用的教室。宛忱高一时跟过一段乐团排练,上了年纪的陆指挥对他颇为上心,不仅仅是演奏水平完美超出他心里那根标准线,重点是宛忱身上有种跟音乐绝对能够凝合的独特气质。
简单来讲,就是看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是搞音乐的。
只有宛忱自己不这么觉得。
他伫立在门外,完整听完乐团演奏的一曲《华裳》,这是陆指挥年轻时写的作品,虽比不上国外经典流传的世界名曲,但至少在国内是有着过高呼声和人气的。
202房间是钢琴和小提琴共用教室,这里霸占了宛忱大部分时间。推开门时,钢琴声顺着门缝偷溜出来,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门外的人低着头,侧耳聆听,欣赏完整曲的演奏。
一曲弹毕,宛忱才继续将门推开,铺面而来呛鼻的烟味儿致使他不得不后退两步,又重新躲回了门外。
“你什么毛病。”
那人动了动耳朵,叼着烟,扭头看见靠着门框把半张脸埋进校服里的宛忱,光速将烟碾灭在琴架上的烟灰缸里,跳起身大踏步朝他走来,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亮相在视野中。
“想我没。”
“想你个鬼。”
宛忱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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