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陆汀问。
“不太好,”舒锐对会议状况闭口不提,转而道:“我以为你肯定走了。”
“事情没干完我干嘛要走。”陆汀跟着他来到办公室内间,灯光自动打开,把满屋照得如同白昼。房间进深很长,地上却只摆了一个多功能体征扫描台、一张病床和一组办公桌椅,空得有些冷清,但舒锐把地暖温度调得很高,他从桌上拎起紫砂壶,给陆汀倒茶:“好像凉了,要新泡吗?”
陆汀在办公桌前的客椅上坐下,笑道:“都一样,您歇歇吧。”
舒锐拉开高背椅,端正坐定,也笑:“那说吧,问那种针干什么?”
陆汀抿着茶:“当然是因为我有可能怀孕了。”
舒锐眉头跳了跳:“要化验看看吗?”
陆汀没有犹豫:“还是不了。”
“……那我们就暂时假设,你确实怀孕了,”舒锐沉吟了一下,“为什么要打掉?说准确一点是打针弄掉。因为年龄?但你家都给你安排过相亲了,你现在要结婚,应该问题不大啊。”
“因为我觉得它很碍事。”陆汀快速地说。
“哦,”舒锐点了点头,“他人呢?”
“什么人?”
“邓莫迟啊。”
陆汀放下茶杯,看着舒锐说:“我找你就是因为不想找我姐,我姐一定会问和你刚才一样的问题,问得更多,所以咱能少说话多办事吗?”
“你们吵架了,他弟妹出了那种事,所以你们就吵架,”舒锐捡起他那种剁刀子般的语速,连着滚轮椅一同退到落地窗边,“然后无法面对对方就要拿孩子开刀。”
陆汀愣了愣,一时接不上话。
“还是他直接不见人影了?”舒锐跷起条腿,照旧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陆汀,“上次婚礼陆岸拘了一堆人,一周多前我刚把何振声捞出来,他找邓莫迟有事,就说完全联系不上。”
“没有。”
“果然,他真走了!何振声猜他玩失踪我还不信,我说他肯定跟你在一块,”舒锐皱起了眉头,“真行,标记了直接拍屁股走人!”
陆汀知道自己这发小经常这样,一副看透万物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聪明样子,但只有这一次让他看得心烦,他嚯地站起来:“我们俩的事,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因为是你在请我帮忙!我当然有权弄清楚情况,选择帮还是不帮,”舒锐也站了起来,放柔了点语气,“是,那两个孩子都很可怜,但陆汀我问你,你的小孩就不可怜?你自己就不可怜?这事儿又只怪你一个人吗?”
“不是说要怪谁,他也不一定就是怪我,可能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才走了,”陆汀走到窗边,用余光看着舒锐,“反正肯定有他的苦衷。”
“二话不说就丢下怀孕的o一个人跑路,就是抛弃。无论怎么说都属于人渣行为。”
“得了吧你!”陆汀叫道。
“我怎么了我,我说的有错?”舒锐也叫。
“当时都是自愿,也说好了要吃药,是我没想起来!”陆汀狠狠地瞪在发小脸上,“他怎么就人渣了?你不了解情况能不能别胡说?”
舒锐忽地紧闭上嘴,一动不动地瞪回去,目光渐渐由利变钝,像从冰刀被磨掉冰刃,只留木柄。两人僵持了大约三分钟,都意识到,他们早已过完了无话不说的那段日子。
“好吧,”舒锐是先投降的那一个,“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害自己。但你确实是成年人了,确实能自己做决定,是不是还要拜托我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放心,我绝对保密。”
陆汀捏了捏鼻梁,看向窗外,轻声道:“谢谢。”
“针剂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冰柜里,”舒锐靠在窗玻璃上,和他养的鸭掌木一样缺乏活力,“最后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这种药副作用很大,我随便说几条吧,六小时之内它就会见效,伴随可能出现心功能的轻微紊乱,全身供血不足,长期来看,它还有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生育,当然也不是说打了它就没法生孩子了。降低受孕率这种问题,还是要看个人体质和生活习惯。”
“嗯,我都查过了。”
“最后一句,为什么不等第五周手术拿掉?”
“那样我会更难受。”
舒锐点了点头,嘴抿成一线,就像在咬着牙,,他兀自走到会客室,从冰柜下层针剂槽里取出一个锡箔真空袋,和消毒用品一块放在托盘中,一块端了过来。
陆汀已经脱下大衣,把毛衣的袖子一直捋到肩膀,露出整条左臂。
“其实打脊柱更好,全身酸痛之类的不良反应会轻一些。”舒锐提醒道。
“就这儿吧。”陆汀坐上办公椅,手搭上桌面。
“真的会很疼,临床经验来看,比不打麻药拔掉一颗坚固的牙齿还还要疼。”
“这能比吗?”陆汀笑了。
“逗你玩一下,免得你哭丧脸那么难看。”舒锐拿镊子夹着酒精棉,在肘窝细致地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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