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大重要。”俞音道,“我们先去三清山。”
北逍手中的玉杯掉落在地上,碎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俞音,不知是什么原因,对方竟然没有把这段记忆忘掉。
那昨天,飘散进夜空的记忆又是什么。
京城的客栈里,陈誓和黎雅看着隔壁的空房间一脸茫然。
“我学长呢?”陈誓壮硕的身影堵在客栈的门口,他原本就生的高大,来了此世后不知是不是营养太好,又高壮了不少,此时严肃地询问,看得客栈的掌柜瑟瑟发抖。
“我们是正规生意,不拐人。”掌柜哆嗦道,“这位客官一大早就跟着一个公子走了,我听客官问了一句,他们似乎要去三清山。”
“三清山?”黎雅惊道,“陈师弟去那里做什么,那儿已经是荒山了。”
几人正说着,门外一阵人声鼎沸。
“怎么回事?”陈誓往客栈的门外看去,街道上百姓都在避让,大陆中央快步行进的似乎是皇家的仪仗,周围的护卫穿着渡雪山庄弟子的衣服,昨日比试中获胜的那个叫杨修逸的少年,正牵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渡雪山庄的马车外,跟着两排担任护卫的弟子,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盏灯。
“那车里应该是渡雪山庄的庄主杨霁明。”黎雅对陈誓说。
陈誓不解:“我早就想问了,这人是做过了多少亏心事,不分白天黑夜身边都要点着灯。”
队伍中还有一辆马车,装饰华贵,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车帘,向窗外看去。
陈誓认出车内的女子是那日在夜宴上舞剑的皇后,那女子的身侧露出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的脸,那人似乎斥责了一句什么,女子的脸上露出像是嫌恶又像是惧怕的神色,车帘很快又被放下了。
陈誓却清楚看见,车内那男人的半边脸上已经没有血肉了,另一张脸上有个印记,看起来像半只蝴蝶的翅膀,他压下心里涌起的惊诧,收回了视线。
“这是在做什么?”黎雅问。
掌柜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人皇重病,要去昔草谷求医。”
陈誓:“昔草谷?”
“木落姑娘的医谷。”黎雅说,“这十多年来,木落姑娘在那里行医,就在三清山的附近,我们不妨也跟去看看,刚好去那里找找师弟。”
“正合我意。”陈誓说。
*
三清山在江南。
比起京城,三清山算是实打实的南方,此时正是寒冬,山间一片湿冷的气息。北逍给俞音加了道驱寒的术法,御剑将俞音带到了山上,二十年过去了,山上的一切还是俞音记忆中的模样,厨房和柴房依然破旧,山间唯一的庭院积攒了不少灰尘。
山间种满了梧桐,俞音记得他小的时候,清寻真人无意中提到过,凤凰择梧桐而栖,种了满山的梧桐,说不定哪一日真的能引来凤凰,然而凤凰没引来,俞音和秦霜寒两人从京城附近捞了只凤凰回来。
庭院不大,却勾起了俞音的回忆,庭院里只有四个房间,当初除了清寻真人,他、秦霜寒还有俞歌一人一个房间,也算是在这荒山上住了几个年头,那短暂的几年却深深刻在了他的回忆里,深入骨髓。
房间里积满了深深的灰尘,一看便知很多年都没有人涉足,秦霜寒,大约真的已经不在了。
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俞音如今也无法得知。
三清山的院落前,梧桐树下,放着几坛酒,还有几束干枯的花,好像在不久前,有人曾经来过,是谁在凭吊这里出现过的那些人,想不出结果。
不过,绕过院子,清寻真人的房间门已经很多年都没被人推开过了,当年清寻真人和俞歌出事后,怕俞音伤心,秦霜寒不顾他的反对,把这里永远封禁了起来,除非施术者死去,不然这封禁都不会再开。
俞音站在清寻真人的房间门前,手刚放在沾满灰尘的门楣上,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那种酸涩的感觉就再次涌上心间。
北逍站在他的身后,眼瞳中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意味,北逍立刻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浅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痕迹。
俞音记得,清寻真人不会弹琴,却珍藏着一把琴,俞音小的时候,偷偷钻进他师父的房间看过那把琴,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上面雕刻着两个字“怀筝”,应该就是那把琴的名字,那琴从没被抚过,却在清寻真人死的时候,琴弦尽断。
如今那把琴,就被放在清寻真人的房间里,落满了灰尘。
“师父,二十多年后还来打扰,看你一眼我就走了,绝对不搞事情。”俞音看着满屋熟悉的陈设,在心里暗道。
俞音的手,刚触碰到那把古琴,古琴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俞音的储物囊中。
“怎么回事?”俞音尝试着从储物囊里取出那把琴,却再也无法唤出,仿佛那把琴,从此消失在了储物空间的深处。
北逍的手放在俞音的储物囊上,感知了一下,道:“它说自己和你有缘,大概等到必要的时候,它会再度现身。”
俞音便放下寻找古琴的心思,大概是这个地方空置的太久,连琴也孤寂了许多年。
桌案上满是灰尘,还堆放着当年清寻真人未读完的书。只是大约是多年未有人至,书下忽然发出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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