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正是这风起云涌之际,忽闻有坠星落于东郡,化而为石,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一时间,流言四起。
颜路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正巧是张良回庄时。自家小师弟,近日里出庄是越发多了起来。掌门师兄那虽能如常遮掩,却也难掩到后来越发打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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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出庄,所为何事?”并未言明的称呼,所指之人却是不言而喻。
颜路躬身一礼,答得坦然,“不知。”
伏念抬头,含了审视的目光来回打量,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我知你素来自有权衡,他做事也颇有分寸。然毕竟年少气盛,行事难免偏颇,你身为师兄,自当多多提携。”
正常的训诫,这些年间也并非第一次。可配上伏念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却在无形中多了许多。
颜路低眉颔首,心中仍是一片澄明无波。
小师弟行事自有主见,如今也不再是事事需向自己回禀的年龄。这世道变幻莫测,有些事自有有心之人操持,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看客。是故有些事可以为之,有些事却不可为之。
“他自己选的路,自然会自己走下去。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似乎是见颜路半晌未答,末了,便听得伏念又补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颜路这才应了声,忽想起他事,话头便岔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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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来寻颜路时,颜路正在读荀子的《非十二子》。张良看着他手中的竹简,笑得有些乐不可支。
他还记得自家大师兄初读这书时的表情,不可谓是不精彩。
颜路见他进门,行礼落席后却一言不发,只盯着他手中的竹简猛瞧,露出几分回味的笑意。也不知这人又想到了何处,便也不去过问,只等他回神。
半响,张良果然拉回思绪,端的是一惯的笑意盈盈,偏生了眼角眉梢,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兴奋。
“二师兄,良明日起想出门游学。”
颜路点头,面上丝毫未见惊诧。这些事,原本也不必支会于他。
那方张良见颜路无甚反应,想要说的话在喉间转了一圈,又纷纷咽了回去。眉间神色稍减,忽地笼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须臾,又仿佛起了兴致,天南海北好一通乱扯,待到日头西斜,夜风渐起,张良这才起身辞行,离了淇澳居。
颜路隔了窗棂,看着那人身形隐在一片翠色之后,心间不由暗叹一声,而后拾起那人来时没看完的书,斟字酌句地读了下去。
情之一字,终究是有心人自苦。
☆、章五·彘肩斗酒安危转荧惑守心哗天变
席间的气氛渐渐弥漫上一层若有还无的诡秘。
项藉举着杯盏,频频与刘邦共饮;范增在侧,却是不知所谓何事,躬身与项庄低语,期间不时抬头看向汉军之人。这方张良得空落了个清闲,自顾自地品着茶水。
樊哙便是在这时进的帐。
帐内众人就听得帐外一阵喧嚣,似乎是有人执意入帐。打斗声,呵斥声,叫嚷声此消彼长,最后却被盾牌轰然坠地的声音淹没了所有的响动。
项藉扬眉,心下几分好奇,范增目光扫过张良,微微皱了眉角。
尔后便见樊哙一脚踹翻了阻挠的士卒,右手将盾牌放置于地,左手掀帘入内。厚重的盾牌被大力置于地面,激起地面一片细碎的尘土。“是谁人想要与我主公比武?”雄浑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内里,倒是让帐内的文官们一阵心悸。
项籍好勇,这一见樊哙,只觉得虎背熊腰,盘虬横扎。倒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樊哙也不怕,合着项籍对视,反是让项籍生出几分好感。
“帐下何人?今日贵客临门,居然如此冒失闯入。”范增瞧见樊哙,心下暗骂,面上却是未变,拿捏了腔调,未等项藉开口,抢声问道,抬手便欲示意后方士卒将他拿下。
樊哙一介武夫,并不识得范增,见他坐于项藉身侧,想来身份不凡。又忆起来时张良的嘱咐,冷哼一声,右手提了盾牌复又坠回地面,“汉军参乘樊哙。”
张良见范增眼中杀机已现,躬身一揖,“樊参乘护主心切,想将军海量,定然不会多加责怪。”言罢也不理范增,只等那方项藉回答。
项藉听张良一席话,不想平白失被人指责气度,又见樊哙不卑不亢,与范增对视也是无畏,心下更添几分赏识。阻了一旁的士卒,项藉挥手,口中说道。
“赏肉。”
樊哙大声谢,随后将赏赐的彘肩扛在肩头,顺手从腰中拔出长剑,信手削了喂到嘴中。想樊哙早年以屠狗为业,于削皮剔骨一道颇有心得。如今虽使长剑,却是顺肌顺理,切中肯綮,游刃有余间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风采。
待樊哙将彘肩吃尽,项藉又赏杯酒。
樊哙也不惧,一饮而尽。
项藉这些年虽贵为将军,手下之人无数,如此这般爽快却也少见。当下便起了性子,将他赐座在张良身侧,慢慢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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