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夏天的黄昏,暑气刚刚散了点,跑了一天,他还是闷得浑身汗。回到家的陆端宁把单反从脖子上取下,听到二楼传来窸窸簌簌的响动,跟小老鼠似的。
他随手把肩带往手掌缠了一圈,坏笑着上楼去看陆挽晚又在折腾什么。
他推开房门,带起一阵风掀起了那层纱帘。重叠的人影藏在后边,落日余晖透过纱帘打在他们身上,照亮了半个房间,最后一缕光就停在他脚边。
他紧握住手柄,呼吸一滞,下意识拍下了那一幕。
取景器短暂地闪现了一下,纱帘被彻底掀开——
那是……什么?那是谁!
他瞪大眼睛,被雷击似的瞬间惨白了脸,涌动的血无处安放,让他的心跳震天般疯狂跳动。他甚至来不及解开带子,也想不到自己平时是如何爱护它,抓着相机把人砸倒在地。
疯狂的谩骂、扭打他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只有颤抖的薄纱帘、满地的红色日光和取景器里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
一群人蜂拥而入围在他身旁,他呆坐着无动于衷。
直到有人捡起滚在一旁的镜头,前边的uv镜已经碎了,他的目光才不自觉地停留在一块碎玻璃上,那有一小摊还没凝结的血,那么、那么,让人恶心。
李赋已经习惯了陆端宁在这件事上的沉默,拍了拍他的肩:“社团我已经替你选好新接班人了,就是那群小孩儿整天嗷嗷叫,说好几个月没见过你,都要忘了前社长长什么样了。下周五他们打算在素拓弄了个小影展,打算去看看吗?”
“不去。”陆端宁背靠椅背,仰起头,放任美人一蹬后腿蹦到他肩上,“李赋,我想转专业了。”
“转成什么?”
“你觉得动物科学怎么样?”陆端宁把要爬到他头上的兔子扒了下来,边顺毛边说,“咱学校好像没有,要不我还是休学回家养兔子吧,提前进入晚年生活也行。”
李赋立马起身走人:“您老快去教务处办手续吧,别在这儿浪费国家资源了。”
陆端宁在他身后混不吝一耸肩,依旧没皮没脸地跟在他后边:“别啊,几年同窗情你好歹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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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李与雀走在长长的廊道里,兜里手机“嗡”地响了一声,是一条新消息——
拖堂了(苦瓜脸)会晚一点点,一会儿见呀。
他面无表情地看这条信息,眼睫低垂,乌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察觉身后有人,他才跟变脸似的露出得体的微笑转过身去。
是带系里心理教育课的王老师,也是陆端宁他们班的导员。
两个人同行从电梯下去,王老师问他:“你是不是申请了教工宿舍?”
李与雀点头。
她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像闺蜜私底下说悄悄话吐槽看不顺眼的某某人,看着就不太友善。
李与雀不动声色地站远了一点,果然听见她说:“那你估计等不到了,带数媒技的王老师你知道吧,他本来说结婚就搬出去的。结果女朋友要了他套房之后就把他给甩了。”
李与雀虚伪道:“那真挺不容易的。”
王老师接着“叭叭”:“人家现在正忙着打官司呢,我还听人说看到他喝醉了给女朋友打电话求复合来着,你说这人贱不贱啊。唉,看他这样,连课也没心思上,学生都该投诉了。”
李与雀附和:“是挺不应该的。”
王老师看他一眼,敏锐地感知到,这个新老师好像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好相处,立马调转话头,意图给自己捂紧关爱学生友好同事的人设。
于是她灵机一动,想起了办公室里永不冷场的某陆姓神人。
李与雀这才微侧过头,隐约有点探寻的意思:“他怎么了?”
王老师见他肯搭茬,立马解释说:“按理来说,他这种期末作品没交的都得高挂,连期末考都用不着去了。不过你也知道,他的专业课是张老师带的,面上看不出来,可他是真挺重视这孩子,追了他一个多星期要作业,最后还给了高分。你说现在念大学的,哪还有老师追着学生跑的啊。”
李与雀失笑:“他还欠我一千多张片子呢。”
“你要是真想管,那可有得折腾了。”
“他这么排斥摄影,何必来选这个专业?”李与雀问。
王老师叹了口气:“陆端宁刚上大一那阵子,其实是学校里最活跃的那群学生之一,他的那种热情和创作力特别能打动人,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肯定对他印象深刻。大概是半年多前,他找我说要办休学,当时我们都特别惊讶。他没说理由,张老师就逼着我不给他办……”
已经下了楼,王老师也没跟他打招呼,自顾自走向一台饮料机。
她觉得一般人到这个时候都应该凭借广泛的生活经验理解她的意思——我不想跟你聊了,你也别强求,拜拜了您快走吧!
然而李与雀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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