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从二防摸黑下来的日军穿着肮脏的衣服,皮肤表面生着一块块红斑,像是有皮下出血的症状,表情很是古怪,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恐惧,同以前遇到的日军士兵有很大差异。
有人想去发死人财,战壕里的军官朝天开了一枪,严令所有人不得离开战壕。
怒江河道上方雾气消散的时候,一队带着防毒面具,浑身包裹在黑色胶皮服里的士兵沿交通壕进入前线。
“是防化营的化学兵?他们怎么来前线了?”
羊蛋子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这些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化学兵是来收尸的,将战壕前方日军士兵转移到阵地右边深坑先倒汽油焚烧,然后是掩埋。
到了晚上,又出现与昨夜极为相似的一幕。
不同的是这回日军打了两轮炮,丢下八十多具尸体。
第四天上午,一防的士兵听到日军二防传来零散的枪声,然后是骨碌碌滚下来的士兵,一部分中途撞死在石头上,一部分散落在山坡上,想起身做不到,只能一点一点往前爬,然而多数时候爬着爬着就不动了,主力团的人甚至不用补刀。
第五天凌晨,又是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死在山坡上。
第五天中午,日军二防传来一阵喊杀声,有手榴弹爆炸和重机枪运作的迹象,羊蛋子等人戒备了一整天,却没有一名日军士兵冲击防线。
一防的虞师士兵已经不多,主力团撤离了一半以上作战人员,会同李、王二师兵力攻击怒江西岸防线竹内联队以外的日军。
……
到了第七天,一防的化学兵已经多过虞师主力团步兵。
第八天,大约一个连的化学兵在美军飞机和师炮兵掩护下拿下了竹内联队的二防,听说整个过程轻松到只死了七八个人。
羊蛋子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一场瘟疫正在南天门流行,杀死日军士兵的不是枪炮,不是困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病痛。
本来六七月份的滇边就是痢疾、疟疾流行期,有人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像这么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基本没在日军身上出现过。
他从化学兵那里听说是霍乱,也有人说是鼠疫,总之是非常烈性的疫病。
大部分日军龟缩在潮湿阴暗的地道里,可想而知一旦有人发病,会变成怎样的灾难。
不用中国人动手,日本鬼子自己就把自己挖坑埋了。
他们掘地道,挖空整座南天门,以为能跟老鼠一样苟到天荒地老,让远征军付出数倍于己的伤亡,结果一场霍乱就把他们干掉了。
很多远征军士兵拍手叫好,虽说带着防毒面具十分憋屈,饭前要用化学兵准备的消毒液洗手会留下难闻的气味,但是比起用人命换人命的攻坚战,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羊蛋子想的多点。
他想到虞师拿下一防后便止步不前,并未一鼓作气拿下二防;他想到长时间的按兵不动;他想到林跃突然拿下作战指挥权;又想到第一批染病日军被赶下来送死前指挥部命令他们准备好防毒面具的事情;还有军部防化营的化学兵,来的那么快,似乎一早就在对岸候命。
莫非……日本人不是自然病死,有人给他们玩阴的?
……
第九天,一防只剩下一个营的兵力,防化营的人占领了二防。
第十天,南天门两侧防区的日军部队被三师联军以前后夹击的方式迅速击溃,怒江西岸基本落入远征军之手。
第十一天,军部工兵团的人开始抢修行天渡。
第十二天,除竹内连山所在树堡指挥部,二防、三防、及反斜面阵地全部落入远征军之手。
这期间南天门上的火焰就没有断过,防化营的人一直在焚烧和掩埋日军士兵的尸体,黑烟隔着十里地都能看见。
和顺镇的百姓都已疏散到大后方,机场周围的战壕里,龙文章脚踩沙袋,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南天门,完事瞄了一眼山脚的防化排士兵,为竹内联队的倒霉蛋默哀。
如果他是竹内连山,搞不好现在已经憋屈死。
为了尽可能多地杀死中国人,竹内连山设计了很多阴毒陷阱,可是现在呢?这些玩意儿大部分没有派上用场,他的人完了,整个防线也从内部崩溃。
虞师的人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指挥部的命令,怀疑是那位新晋副军长搞的鬼,对于川军团的人来讲,他们不怀疑,他们很确定。
这事儿就是林跃干的!
竹内连山恶毒吧?他比竹内连山还恶毒!
孟烦了在知道西进计划后,说自己就是嘴损,若是比阴险,还要看我们的林上校,穿越整个缅北去捅牟田口廉也的屁股,这种事也就他能干出来。
其他人也觉得这挺阴险的。
然而跟竹内联队的遭遇一比,他们觉得从英帕尔高原溃退的日军士兵真是好命,起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起码还能挣扎着逃命。
看看南天门的日军呢?
对未来的迷茫,被围困的焦虑,缺衣少食的烦恼,身染疫病的恐惧,伤痛的折磨,眼睁睁看着半死不活的同伴给暂时健康的人赶下防线到远征军的阵地送死,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走到心理崩溃那一步。
远征军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疯了的或病了的日军士兵自己送人头上门。
现在树堡和永备地道还在竹内手里,但是南天门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我跟你们说,以后千万别去招他,千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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