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沈钺恭声谢恩,一张面容虽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眉眼间,却到底透出了两分欢快。
“谢什么。”乾和帝一挥手,呵呵笑,“说起来,不只你是朕的福将,你家夫人也算得朕的福星啊!朕还得想想,也得赏她点儿什么才是。”
乾和帝说得深意,笑得亦深意。
沈钺寒星般的眸子因而闪了两闪。
“沈太太,贵妃娘娘有请。”翡翠这几日日日都要到这偏殿后院嘘寒问暖,今日笑容着的人影时,她的心,却是一瞬间便安定了下来,说不出的平和安宁。
那身影轩昂劲瘦,一身飞鱼服裹着风尘在微风中猎猎,为这满园的春色注入了一缕萧杀之气,分明格格不入,却又格外显眼。
叶辛夷站定在石阶下,沈钺也瞧见了她,本来冷若冰霜的面容微乎其微地变了,漆眸中亮起了光,下一瞬,便是下了石阶,朝着她大步走来,到得近前,不由分说便是携了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眉心一蹙,得出一个让他不太开怀的结论,“怎么瘦了?”
叶辛夷笑着弯起眉眼,手在他掌心,栖得安然。
“沈大人这意思,是本宫没有将尊夫人照看好啊!”身后一声笑嗓,是谢贵妃,扶着一个宫娥的手,从正殿中跨出,语调里听不出怒意,反倒是笑侃居多。
沈钺却顷刻间收敛起了眸中情绪,再回头时,黑眸深深,鼻梁挺直,可薄唇已紧抿,又是那冷漠疏离到有两分酷烈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朝着谢贵妃一拱手道,“微臣不敢,这些时日,还要多谢娘娘悉心照看内人。”
“本宫可不敢受沈大人这声谢,若非有沈太太相伴,本宫的病也不能好得这样快。沈大人既然来接了,本宫就是再喜欢沈太太,也不敢再留她了。”这些人都已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便是要将之前那幌子,假的也要让它成了真的。
谢贵妃这番话情真意切,望着叶辛夷的目光更是柔和得很,像果真是舍不得她一般。
沈钺除非必要,自来寡言,何况是在宫妃面前,因而垂首不语。
叶辛夷亦是腼腆笑着,微微垂眼,并不做声。
谢贵妃见状,便是笑了起来,“罢罢罢!本宫见着沈大人一向陛下复完命,便请张公公带着过来接沈太太,这是归心似箭了。本宫也不再多留你们,翡翠,你去帮着沈太太收拾一下东西!珍珠!你去开了本宫库房,给本宫挑几样物件儿赠与沈太太,多谢她这些时日的陪伴。”
这一位,果然便是珍珠了。叶辛夷微微抬眼,朝着谢贵妃身边那个宫娥望去。
却不想,刚好撞见一双眼,杏核状,波光流转,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却是望着.....她身边的人。
叶辛夷目下一闪,眼角余光轻瞥向身畔的沈钺。
但也是电光火石间,那双杏核眼的主人已是收敛了眸光,垂下头,与身后的翡翠一般,同应了一声,“是。”便是转过身,举步欲走。
“娘娘,不必了。臣妇来时已吩咐丫头收拾东西,至于娘娘的赏赐,臣妇更是不敢要了。前些时日,娘娘赏赐了不少的料子,让臣妇得以做了不少的衣裳,已是足够了,娘娘若是还要赏,臣妇却是万万不敢收的。”叶辛夷笑着恭声推辞。
说话间,柳绿却好似已经掐算好了时间似的,与秋蛾和秋萤一人拎着两个包袱走来了。
倒是比之进宫时,确实多了不少东西。
谢贵妃本也就是客套话,听了叶辛夷的话,便顺水推舟道,“既是如此,那便依你吧!”
“如此,那微臣和内子便告退了。”沈钺朝着谢贵妃再一拱手。
谢贵妃笑着颔首,“你们送送沈大人和沈太太。”
叶辛夷亦是蹲身福礼,起身时,目光轻睐,往谢贵妃身边那个一身樱花粉的柔婉身影看去,这回,那珍珠却是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倒好似,方才那不小心瞥见的一幕,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叶辛夷神思不属,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心,却陡然觉得手上一暖,已是被人握住,她转过头,入目是沈钺幽深平和的眼,他朝着她轻轻勾起了唇角,“走吧!”
竟是不顾在人前,便是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边往景仁宫外走,一边不时侧头看她,即便一句话也没有说,目光却是缱绻温柔,好似已道尽了千言万语。
“早前以为她是个命苦的,如今才知道,她才是那真正好命的。看看,那沈大人,对着旁人,从来冷若冰霜,可转眼,对着这叶氏却是另一番面貌。所以啊,这女人,出身好虽是不错,却还要嫁得好,才算真正好。”石阶之上,谢贵妃望着那走远的一对璧人,却是有感而发,语调之间,不无倾羡。
哪怕她自来都是旁人羡慕的对象,却也还是会去羡慕那些她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啊!
边上,珍珠抬起眼,幽幽往沈钺和叶辛夷离开的方向望去,刚好瞧见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双眸,陡然沉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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