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不会的!赵宁,你这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是不会信的!”
范钟鸣五官扭曲着大吼,唾沫星子乱飞,声音大得传出去半里远,好像这样他就能说服自己。
赵宁并不跟范钟鸣辩论,转而看向面色发青的范青林,“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范青林张了张嘴,想要说不对,却终究是骗不了自己,只能低下头去。
猛地,他又抬起头,眼中交织着希望、恐惧、不安,试探着问:“你,你跟我们说这些,是不是要帮我们?是不是可以救我们?”
赵宁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在亭台氤氲的灯火下,显得阴暗又神秘,“赵氏为何要做没好处的事?”
“我们可以招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宁,赵公子,你也想知道,是谁在对付你们对不对?你们也是要防备,要反击的,我们知道的都说,都说......”
范青林膝行到赵宁面前,抓住他的衣袍,仰着泪眼滂沱的面容,“求求你,放范式一马,给范式一个机会,范式,范式会知恩图报的,日后一定唯赵氏马首是瞻!”
翘着一条腿坐在美人靠上的赵七月,跟坐在石桌前的赵玄极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惊奇的面色。然后又一起看向手持折扇,站在亭檐下身若劲松的赵宁,目光里满是欣赏、赞许与期待。
面对范青林的哀求,赵宁目不斜视、无动于衷,“你倒是看得准、反应快,知道范式覆灭在即,这就想纳个投名状来抱赵氏这棵大树,换得范式的生机与前程?
“可你别忘了,你们父子之前跟赵玉洁勾结不说,还派人当街行刺本公子,使得多名赵氏修行者罹难,到得后来,范别驾更是亲自登门出手!我赵氏的怒火要如何平息,这个账又该怎么算?”
范青林怔了怔,有一刹那的面如死灰,但很快脸上又满是希翼,“之前的事是范式做错了,我们是该付出代价,给赵氏罹难者一个交代,只要赵氏肯给范式一个追随、效忠的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
赵宁反手从近旁的赵氏修行者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刀,丢在地上,冷冷对范钟鸣与范青林道:“我要一条命!你们父子二人,必须死一个,自己选吧。”
揪着赵宁衣袍的范青林身体一僵,范钟鸣更是肩膀一抖。
刹那间,亭台内外落针可闻。
跟整个范式的命运前途相比,他们父子俩的命加在一起,都不值一提。
只是瞬间,范钟鸣就纵身前扑。
一时间,他脸色数变。
儿子被赵宁抓住后,给折磨得不成人形,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刚刚自己还在犹豫幻想范式会不会有第二条路,对方却早早权衡完了利弊,果断向赵氏求饶,这才为范式换来了一线生机,这份心智也比自己强......
自己不止一个儿子,青林虽然天赋不俗、心智非凡,但在这之前却不是自己最疼爱的,为了他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吗?
当然值得!自己的儿子,每一个都是心头肉,为了他们,刀山火海也去得,死算什么?
决心已定的范钟鸣动作很快,他的手已经要抓到刀柄。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眼看着长刀在地面消失,他惊恐的抬起头。
范青林的已经双手持刀,横在了脖子前。
长刀掉落的位置,距离他更近,所以他抢了先。
范钟鸣大急,起身就要去抢。
他看到了儿子决绝的眼神。
那是不舍的告别。
“青林!把刀放下,为父让你把刀放下!不......”
噗嗤,血泉飙飞。
叮当一声,长刀落地,范青林倒在了范钟鸣怀里,脖颈处鲜血泉涌,无论后者怎么拿手去堵,都无济于事。
“父亲,父亲,孩儿不肖......您有几个儿子,可我只有您一个父亲,平日里,我对你或许有不满,有不理解的地方,可,身为人子,我怎能看着您死在我面前?”
胸膛剧烈起伏的范青林,大口吞吐着鲜血,他的双眼瞪得很大,瞳孔里光彩逐渐消失,变得空洞,然而其中充斥着的恐惧、不安、不甘与留恋,仍然是那般清晰浓烈。
他才十八岁,他的大好人生刚刚开始,他还没看够世间繁华,没有欣赏够青楼音乐,山川风景,世间还有太多的精彩等着他去发现,他还有亲人,有朋友,他不想死,怎么都不想死。
他的声音变得急促,眼中的惊恐也浓到极致,一只手死死抓住范钟鸣的衣袖,拼尽了全力挣扎着道:“父亲,孩儿,先去了,父亲......父亲,我冷,抱.......抱......父亲,您已经三年......三年没有为孩儿过生辰了,孩儿,孩儿好想,好想......”
紧抓范钟鸣衣袖的手松了,起伏不定的声音戛然而止,范青林眼中的光彩终于散尽,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去。后面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唯有咽喉处仍在往外涌血。
“不,青林!我的儿啊!”
范钟鸣悲怆到不忍听闻的大哭声,在夜空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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