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与太师,订立三日之期。缉拿大将军何苗。
不等过夜,满城皆知。
更有甚者。若三日期满,不见大将军何苗首级。董卓将行权臣废立之举。
洛阳上下,噤若寒蝉。不见哗然。
换言之。董卓淫威之下,朝野皆屏气,无敢发声。
君不见鱼梁台上,跪满大将军党羽并家眷。高台四面环水,台上台下,重兵拱卫。插翅难逃。董卓自下朝,便在殿内昼夜笙歌,通宵达旦。
坐等三日期满。
全然不顾,殿外一干人等,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亲见董卓呈无言白绢。尚书令许攸,暗自警惕。不敢稍有大意,露出破绽。
董卓狡诈,出人意表。绝非如许攸所料,一切皆在其掌握之中。故行事颇多谨小慎微。不敢轻易进言,求放台上人犯。
事实上。董卓亦非今日才有此举。前奉少帝诏命,节制四方将军。董卓手握生杀大权,却并未先行发难。反与田晏、夏育、臧旻三人,歃血为盟,信誓旦旦。约定南阳大水,先救百姓。遂获三人信赖。却又在百姓尽被蓟王救走,履约之后,骤然发难。砍杀三人,并其部众。携众返京,一举掌控大权。
一举一动,最大得利。
先救百姓,不激怒蓟王,又获诸将信赖乃其一。后杀诸将,既不背盟,又并其众乃其二。待手握十万大军,星夜兼程,兵进洛阳,独登权臣大位乃其三也。
单此事,便足见一般。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然能如董卓这般,两面三刀,虚与委蛇,又心狠手辣,当机立断。足可称“知进退”。
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便足智多谋如许攸,亦远不如董卓,知进退。诸如何苗等,自恃权贵,自视甚高,不知死活者,不提也罢。
不等翌日天明。便有一人,不知进退,夜登鱼梁高台。正是九卿之少府,党魁之张俭。
“老朽张俭,拜见太师。”党魁鹿巾葛衣,藜杖麻履,亦步亦趋,入殿行大礼。
见党魁折腰跪拜,礼数周全。董卓亦难免动容:“少府免礼,请上座。”
“谢太师。”党魁起身后,却自居末席,并未上座。极尽谦卑。
“少府所为何来?”董卓和颜悦色,明知故问。
“玉堂殿前之事,老朽略有耳闻,故不敢多言。只求太师,网开一面。放过台上百官并家小。老朽愿留为质,三日不见大将军归案,当以死谢罪。”说完,张俭离席下拜。竟以头触地。
“天下重名者,满朝文武,唯公一人耳。”董卓一声长叹:“(张)公既出此言,某焉有拒绝之理。”
言罢,董卓一声令下。将台上罪官家小,悉数方归。独留一众罪官,入殿赴宴。
董卓离席,请张俭上座。一众罪官,胆战心惊,各自落座不提。
重开酒宴。
董卓与张俭,谈笑风生。一众罪官,悲喜交加,苦乐参半。味如嚼蜡,如坐针毡。
少顷,便有中郎将牛辅,手持由罪官府中抄出之往来密信,入殿通禀。言,殿中某官,与何苗同谋。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董卓并指一点。
便有左右虎狼之士,一拥而上,于坐中杀之。先断其舌,次斩手足,次凿其眼目,以镬煮之。未及得死,偃转杯案间。会者战栗,亡失匕箸,而卓饮食自若。
另有党魁,面不改色。频频举杯,与董卓对饮。
果然天下名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西宫,千秋殿。
大将军何苗,唉声叹气,枯坐无言。
西园门外。被释罪官家小齐聚。哀求“大将军救命”之声,此起彼伏。
人群之中,不时有家眷恸哭悲号。必得知,亲父亲夫,救之不及,已台上遇害。
“门外哭号之人,皆因大将军,身首异处,满门祸及。”帘后太后,面无表情:“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太后莫非为求自保,亦欲拿我抵罪。”何苗惊问。
何后暗自叹息,遂不再言语。
须臾,便有长乐太仆赵忠,躬身入殿:“禀太后,卫将军张济求见。”
“必是陛下欲擒我消灾!”何苗惊慌失措,以头触地:“太后救我,太后救我。”
太后置若罔闻:“入殿相见。”
“喏。”赵忠眼角余光一瞥,心中亦生慨叹。何苗比何进,差之远矣。
“臣张济,叩见太后。恕臣等,披甲在身,不能行全礼。”卫将军张济,携五官中郎将张绣入殿。
“将军免礼,赐座。”帘内何后云淡风轻。
“谢太后。”宫婢抬出胡床(交椅),张济并张绣,垂足而坐。
“张将军,所为何来?”太后明知故问。
“禀太后。末将奉陛下诏命,请大将军入宫相见。”张济斟酌言道。
“不见,不见。”不等太后出声,何苗已连连摆手。
张济这才发现,何苗正伏于帘下。遂言道:“董太师殿前遇刺,若非身披三层软甲,恐肚肠齐出,血流而亡。行刺之人乃西园校尉伍孚。所持尖刀,削铁如泥。且司隶校尉处,已得伍孚供词。大将军需自辩清白。”
“伍孚之事……与某何干。某堂堂外戚大将军,又何须…无故自辩!”何苗色厉内茬,早已露怯。
见帘内太后,不置一语。张济收拢轻视之心,好言相劝:“太师手握十万精兵。将洛阳围成铁桶一般。并与陛下立下三日之约。待三日期满,不见大将军。太师当另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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