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应该算是好事,坊间百姓纷纷称赞朝廷与民福祉。
半年之后,户部钱庄开始增加利息,从二成开始加,几乎每月都加,三个月后,利息已加到了三成,还在加。
这原本也是好事,民众可以得到暴利嘛。
可问题是,每一次加息,过往已经存入的银子,不享受这待遇。
这也有理,签下的契约,一般都是两、三年才返还本金,没到时间,自然不能提前取出。
但在民众心里,那种煎熬是不可估量的。
试想,半年前存入的银子,和半年后存入的银子,数量相同,利息却低了一倍。
这可是现银啊。
钱庄里的人对外称,只要继续存入银子,就能享受到更高的利息。
百姓们听了心中百爪火燎一般,可谓夜夜辗转反侧。
家中的银子存完了,于是开始从亲朋好友处借。
刚开始还行,借得到,可没多久,借不到了。
谁也不傻,听到有如此获利丰厚的事,怎么可能借钱?
不用说亲朋好友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借,自己不会存哪?
就在百姓们走街窜巷,到处寻钱之时。
有一家银号出现了,但它不是钱庄,只是银号,不吸储,只放贷。
可谓天公作美,急他人所急,想他人所想啊。
银号的掌柜,甚至被人称为大善人。
因为银号放出的银子,利息还真不高,月息二成,这相较于户部钱庄三成多的利息,那就算是散财童子了。
因为从银号借一百两,每月支付二两月息,可转存到户部钱庄,每月可得三两多的月息,这转转手,一百两本金,就能凭空赚得一两多的息差,就算许多百姓目不识丁,可这简单的算术,还是算得出来的。
于是,百姓趋之者众,刘元他爹也是其中之一。
可银号也不是平白就放贷的,它有个规定,就是需要抵押。
抵押物只收房屋、田产,且抵押比很低,仅按价值的四折,也就是说,一百两的田能抵押出四十两。
去存钱时,不会给你抵押物,去借钱时,非有抵押物不可,世事就是如此!
而且,每笔借贷,时限都是六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也就是说,到期还不出,抵押物就是银号的。
其实,到这份上,稍微聪明些的人都知道风险在哪了。
户部钱庄的契约是两年起,可银号高利贷最多一年,那一年后,拿什么还?
所以,除了一些胆大的百姓,少量借贷之外,没多少人借贷。
这时候,户部钱庄确实急人所急,立马出了一个告示,钱庄即日起,存银契约可从一年起。
于是,民众惊喜起来,纷纷跑向银号借贷。
而银号这时也稍稍变了些规矩,那就是只借贷半年的,若要借一年也成,抵押物只按三成计,也就是说一百两只贷三十两。
两厢规则一变,就有了转圆的余地。
聪明人,特别是自恃聪明的人,算出了可钻的空子。
于是,涌向银号开始借贷。
开始时,银号放出的确实是真金白银,民众借到后,再转存进户部钱庄。
可后来,银号不再放银了,只是一张盖有印章的条子,民众拿到手后,往户部钱庄一递,就当是银子用了。
民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方便,试想几百两、甚至上千两,几十斤重啊,哪比得上轻飘飘一张字条,揣在怀里,多方便?
只要户部钱庄认就行,其它的民众也难得计较。
刘元他爹,原本还在犹豫,他倒不是个太念心的人。
家中的银子早就存钱庄了,得的是二成息,亲朋好友那借了三百两,得的是二成五的息,可这时,利息已经涨到三成五了。
亲朋好友此时已经没有人不知道高息这回事了,于是一个个找上门来,催着刘元他爹还钱。
可当时存入的银子,要两年后才到期,怎么还?
刘元他爹是个注重颜面之人,这不奇怪,当时的读书人家,没一个不注重颜面的,这是他们取得社会地位的根基啊。
于是,刘元他爹答应按此时利息三成五支付给亲朋好友利息,等存银到期了,返还本金,这才安定了亲朋好友,不被在背后戳脊梁骨。
可这么一来,刘元他爹所借的三百两,拿的是二成五息,付的是三成五的息,平白每月得倒贴三两银子。
当然,这些许亏空,刘元家也承担的起,先不说已经过去半年了,就算整两年,也不过七十几两的亏空嘛。
可这颜面算是扫了地,看着街坊四邻,乐得更捡了宝似的,自己却平白损失了数十两,刘元他爹称得上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在听到有银号放贷,刘元他爹确实心动了,家中二十亩良田、二间铺面,加上这座院子,好歹值个二千两吧?
就算贷个三成,六百两,三成半的利息,那也能补了亏空,还有得到不少盈余。
幸好此时刘元清醒,他坚决反对,拿阖家不动产去抵押,正常人都不至于作这事。
虽说此时只要爹还健在,儿子没资格拿主意,可毕竟刘元有着功名,他爹还是比较尊重刘元的,于是,这事就耽搁了几天。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见他爹消停了,刘元就去了松江府,因为那时松江开始兴建新城,吴争虽说拒绝了张煌言科举取士的建议,但在松江府还是网开一面了。
只要读书人,经过考试,可以取用为新城吏员(不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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