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阵儿,李璟收拾了下心情,再度开口,声音已然游戏沙哑,问道:“沿江防备如何,援应大军准备如何?”
冯延巳赶紧起身禀道:“回陛下,江北援应使皇甫晖,已率军两万,进屯滁州,加强清流关守备。皇甫使君原为中原宿将,熟悉北卒,老成持重,作战经验丰富,可御汉兵于滁北。”
“援应副使许文禛,领军两万,已驻合肥。援应都监姚凤,领水陆军两万屯高邮,随时可北上支援泗、楚。有此三路兵马,足可保我江北州县,巩固沿江防线,并威胁汉军!”
“另有水军两万,沿江巡检,拱卫江防!”
枢密副使李征古,也起身汇报道:“朝廷已自江南及闽地,募得精壮三万,屯于当涂,发放兵甲,操练三月,可堪一战!常润之兵,需防备吴越,金陵禁军,需巩固京师,皆不可轻动。若平楚大军归来,再加上各地州兵、乡兵,我朝足有十万之师以敌之!”
听冯、李二人的汇报,李璟终于松了口气,十万大军,稍稍让他安心了些。
事实上,南唐这边,已然是在大爆兵了,十多年来,也是其头一次如此不惜国力、民力,算得上穷兵黩武了。但为了保住淮南,抵御外侮,一切都是值得的。
经过南唐君臣前番那般折腾,国难之际,其犹有如此实力,爆发出如此能量,国力之盛,可见一斑。由此可见,原历史上,郭荣三征淮南,历经三载而夺,不是没有原因的。
“陛下,我军兵马虽多,然相比汉军,战力实在堪忧,虽称十万,有战斗经验的着实不多,尤其是下蔡一战,刘彦贞那蠢货将我三万精锐禁军,一朝而丧!”宋齐丘则出来,戳破南唐形势不妙之处。
“太傅有何建议?”李璟已无一名君王的城府,忧虑之色尽显于面上,看向宋齐丘。
宋齐丘则直接说道:“北兵素来强悍,北汉立国五载,几乎无岁不征,而随汉帝南征的,又以北汉禁军为主,那是汉廷弹压天下的绝对力量,战力可想而知。”
“是故,接下来,不能再向刘彦贞那等蠢货,去寻求与汉军进行陆上决战,那是取败之道。当严令江北守备之军,禁止主动出击,当守弱,然后制强!”
宋齐丘一口一个“蠢货”,以鄙视刘彦贞,说得一旁的冯延巳有些尴尬,毕竟当初是他授意魏岑举荐的自己人。
宋齐丘此时,当然不会去在意党徒的心理,仍旧有条不紊地向李璟强调着他的御敌方略:“多年以来,中原兵连祸结,又遭契丹之创,国家平定不久,人口不足,且府廪难实。”
“那北汉天子,以少年继位,数年之间,收拾江山以图治,收效甚佳,可称雄主。其所以伐我,就是垂涎我朝之民殷国富,欲强其国力。”
“然其三载之集聚,一朝爆发,虽则强悍,但终究底蕴薄弱,根基不牢。以我朝两代之积累,只需稳守关防,与其对峙,耗其锐气,费其钱粮,待其后继乏力,足可却之!”
“且北汉地处中原,四战之地,其必难久屯重兵于淮南,否则,北方稍有事,其便是两面皆敌的处境。契丹虽逢国变,但实力未大损,只需出一军,便足以使汉帝北顾。”
“是故,汉军非久持之军,我军则只需从容应对,稳扎稳打,以国力民力败之。相较北军,我朝短于步骑,但长于水师。开春之后,当借水师之利,沿运河北上,援应泗、楚,以保淮水不失,并从侧方攻袭汉军后方,毁其浮梁,打击其粮道!”
“至于寿州那边,何敬洙臣知之,是个善守之将,以其之能,据坚城,非汉军轻易可下。合肥、滁州之师,只需徐徐进军援应,屯于寿春之侧,牵制汉军,使其无法全力攻城即可!”
“如此,只需等待半载,候得良机,汉军可退!且届时,盛夏之至,气候炎热,北卒岂能适应南方水土,则更方便我军寻觅破敌良机!”
宋齐丘还朝以来,综合消息,分析时局,前后向李璟谏言进策不算少,但此次,是经他反复思虑总结下来的应对方略。
分析一下宋齐丘的策略,总结下来,一是稳,二是怂,三是拖,卑弱以拒强,守时而待机。虽然有些方面,考虑得有些理想化,但对于双方实力的分析,时局的看法,还是很清晰的。如若南唐上下,前线诸军,真能贯彻此战略,那么还真会给刘承祐造成偌大的麻烦。
对于其方略,南唐的臣僚们,也都表示赞同,一者宋齐丘名望在那儿,二者宋党势大,三者其分析确实有道理。而对李璟来说,此时有个拿主意的人,告诉他该怎么做,就如溺水之人见了浮梁,紧紧地抓住。
“宋太傅不愧为我朝第一谋士,社稷顶梁!”看着宋齐丘那张透着冷静的苍老面庞说道:“就按太傅所言,应对汉军!”
虽然作为政敌,韩熙载也不得不承认,宋齐丘确实老练,主动赞了句:“太傅之策,可谓老谋深算啊!”
言罢,韩熙载也向李璟建议道:“陛下,如太傅之言,我朝还当再派使者,加强对契丹以及后蜀的联络,邀其出兵击汉。如今汉军势大,臣料想,彼二国,当不至于完全坐视不理!”
韩熙载言罢,宋齐丘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联络是可以联络,但不可完全寄希望于彼,以汉帝之能,岂能不备?我军守时待机,别人终究是指望不上的,能否抵御汉军,最主要的,还得靠我大唐自身!”
“宋太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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