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少棠从睡梦中惊醒,听到起风了。
廊下的那几串风铃,夜风拂过,叮叮当当闹的人心烦。
还是一样的噩梦。
还是那把冰冷的凶器。
无法摆脱的梦境。
她至少再等五年,才能等到周饶国的国师出山。
那时,她就十五岁了,距离冉韶裳出嫁还有两年。
为了复仇,她等的起。
少棠坐起身,望着映在窗棂上摇晃不止的树影,怔怔出神。
原来,姨母就是师父,师父就是阿母的姐姐。
可是,阿母为什么从来不曾提过?
师叔口风也紧得很。
还有,阿母姓玉,为什么姨母姓丰?
这么多为什么,是她前世并不知情的。
可以说,是第一世的冉韶裳并不知情的。
也许,第一世的冉少棠知道这一切。
可惜,现在的他只有冉韶裳的记忆,偏偏以冉少棠的身份活着。
既然不知,就问吧。
她再也睡不着,干脆到桌案前铺纸磨墨写信。
这一写,便是三封。
第一封自然写给母亲,除了报平安就是把满脑子的疑问打包寄回去,寻求答案。
最后,她要收笔时,想了想又在信尾加了一句:阿母与姨母可有旧怨?若有务必告之,勿坑孩儿。切记切记。
第二封信写给父亲,除了报平安就是要钱。字里行间全是描述药王宗的穷苦。信尾又问了一句:阿父让镖局押过来的几辆镖车何时才到?务必催之,救急救急。
第三封信写给冉韶裳,第一世的自己,这一世的小妹。
这一封她下笔颇为慎重。报平安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提醒她,千万不要上了沈惟庸那个混蛋的当。那个小白脸狼心狗肺不是好东西。
第一世,兄长到药王宗后,给自己写过一封信,信中提到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叫沈惟庸的翩翩公子公子,两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在信中对沈惟庸颇加赞赏。
读了信的自己,从那时便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想要见见能让兄长欣赏的人是何种风姿?
这便是她悲剧的导火索。
后来,沈家打着沈老夫人寿辰的幌子设宴,邀请京都内的勋贵之家携家眷赴宴,盛妆的自己跟着阿母同去。从宴上匆匆瞧了沈惟庸一眼,从此一颗真心错付......
这一世,她要在小妹心里埋另一颗种子。日后与那混蛋相遇,便会躲着走,再不会重蹈覆辙。
信的末尾,她这样写道:我观他面相,察其身有顽疾,日后必定是个秃头。
不信你且瞧着。
写完信,黎明将至。
冉少棠伸了个懒腰,推开窗。
清晨的空气里浮动着草木与露水相浸的清香。她深吸几口气,又把窗关上。
以前在家时,她习惯早起练功。而现在虽自己住一个小院,但墙那边就是满师兄,另一边是伺候的小童们,她动静大了,容易扰人清梦。
何况她的“醉春风”还在镖车的箱子里封着。
闲来无事,她破天荒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睁开眼,竟是日上中天。
少棠急慌慌洗漱干净,换上一身昨夜小童送来的崭新衣袍,一路小跑去给姨母师父请安。
到了门口,却被师兄满悔拦下。
彼此客气地问过安,少棠一边挽着过长的袖口,一边听满悔传话:“师父身体不适,要休息。吩咐我带你熟悉下坤苑。”
“昨天不是转了一遍?人也认识的七七八八,还要去哪?”
少棠实在不想看师兄这张对她爱答不理的脸。眼下又没有能令人开心的银锞子可以送。
寻思着尽快找谢迎刃拿回包裹,顺便把信给送出去。
便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师兄,二师叔住的地方在哪?我想去给他请个安。”
满悔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两个头的男童,心中滋味难辨。
他从半年前就知道师父要收新徒。
师父为了这个新徒弟,每天指挥他忙个不停。
一会儿派去七师叔那选布裁衣给新徒弟备着,一会儿又派他去山外镇上学做高兮菜,怕新徒弟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受了委屈。
就因他在布置新师弟的居室时,工期晚了三天,便被罚去山上挑泉水下来浇菜园。
菜园里的菜也都是为新师弟种的。
他被罚这件事本来只有坤峰的人知晓,哪知他在雨天挑水不小心滑到山涧,差点没命。
全宗门的人都出来找他,这事再也瞒不住,变成全宗门皆知,背地里大家都议论满悔失宠。
坤峰的山主丰滔滔,在宗门里的排位第一,只收了一个弟子,便是满悔。
平日里对他虽严苛,却从来不收其他弟子。哪怕有人不怕被折磨,跑来毛遂自荐,丰滔滔都不肯收其他人为徒。
师兄弟们虽然有时在背后编排满悔如何受师父压迫、虐待,但内心里还是非常羡慕他的。
毕竟坤峰除了丰师伯就是满悔说了算。
那些做粗活的小童都要听他吩咐行事。
而且,一年里,有大半年时间丰滔滔都病着,不理事。暗地里师兄弟们都明白,满悔的生活才是他们向往的生活。
然而,当丰师伯要收新徒的消息传遍宗门时,大家再看满悔就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面了。
等满悔因新师弟受罚后,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又掺杂了一份同情。
满悔当然都感受的到这些目光里的深意,所以,面对冉少棠的到来,他不知是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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