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平最见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当下悄然退开,葬她的花去了。
走出去几丈远,她还能听见赵丰轻声细气转达杨向良的话。风灵珊听了,抽泣得更厉害了。
……
风灵珊抓着赵丰追问丈夫生前种种,问到尽兴才放他离开。这时风清莹也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了,没能与他多说。
赵丰口干舌燥,随着小厮远离花园,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位师娘声调有点高、火力有点猛,他好像略微明白杨夫子为何离家了。走出去几丈,他就见到女子站在拐角啃苹果,嘎吱,嘎吱,声音很脆。
他头一回见到城里的姑娘这么豪迈地吃苹果,但依旧很有礼貌地唤了一声:“九小姐。”
九小姐将口里的苹果咽了下去,才瞥他两眼:“从前我只道男儿流血不流泪。”
她眼里写着的全是嫌弃。赵丰眼角泪渍未干,闻言脸色一红,低声道:“见笑了。”下意识伸袖擦了擦。
九小姐只是顺口一说,这时丢掉苹果凑了过来。
她离赵丰不过一尺距离,近到他都能数清她的睫毛了。赵丰满身不自在,正想后退,却听见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明天你再帮我写两封信。”
“啊,好、好的!”赵丰赶紧应了。显然她不想让一边的小厮听见,才把声音压得这么低。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高声喝道:“昭儿!”
是个女声,还有点尖锐。赵丰微惊,转头看去,见到廊桥外又站着一名贵妇,年纪比风灵珊更大,在四旬开外,望过来的眼神满满都是不悦。
九小姐却撇了撇嘴,然后才转头唤了一声:“娘。”
贵妇冲她招手:“你过来。”
只有赵丰听见眼前的九小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对他耸了耸肩:“慢走不送。”
赵丰冲她点了点头,赶紧离开。
风家的女子,怎么个个都这么……有性格?不过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九小姐离他那么近,他怎么全未嗅着她的脂粉香气?
没有香气,干干净净地,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就呸了自己一声:出息了啊,怎么净想着往姑娘身上闻味儿?
……
九小姐走到贵妇身边:“娘亲?”
她比母亲还高半个头,贵妇仰首看着她,气势下意识就弱了:“那是何人?”
“三姐夫的弟子。”九小姐看见母亲满脸茫然,补充一句,“三姐夫身故,他送遗物过来。”
贵妇轻轻“啊”了一声:“她丈夫十年未归,竟然就这么去了。”
九小姐拍了拍她的胳膊:“人世无常,不用太伤怀。”她对这些看得很开,鲜少感伤。但是话说到这里,她又想起赵丰。
动不动就红眼眶流眼泪,他可真不像个男人。
“哎呀,你这话可不好在家里说!”看见她没心没肺的模样,贵妇忍不住矫正她,“对了,你那天去见丁家大少爷,到底把人家怎么了?我问了两次,丁家都不吱声,最后才来个讯儿,说你爽朗,说丁少爷内敛,不合适!”
贵妇当时一听就明白了,说什么不合适,这就是丁家嫌她闺女不好啊,没相中,可把她气坏了!
“也没怎么!”说起这个,九小姐一下子拉长了脸,“丁少爷个头太矮,以为骑个大马我就看不出来。真不好意思,我眼力不差。”
贵妇忍不住笑了。
“我还没来得及嫌弃他,岸边刮来一阵大风,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也、也包括了我。”九小姐说起此事,也有点不好意思,“姓丁的大概以为我嘲笑他,甩脸走了。”
她那时笑得毫无保留,伸手指着丁少爷话都说不出来,好似看到空前的笑话,倒不怪人家气坏。
不过丁少爷若不是自卑又自尊,为什么要不发一语跑掉呢?说到底,他自己也有错罢?
“什么刮风惹笑!”贵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么惫懒的理由你也找得出来?”
“是真的。”九小姐脸色沉了下来,“我怀疑有人在岸边动用了神通。后来我上堤坝去看,几个男人躺在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口吐白沫。想来他们被人施术摆了一道,我们不过是受了点余波。”
看她说得煞有介事,贵妇将信将疑。不过她和女儿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清楚她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没有信口开河的习惯。
这些神通异事离她太遥远,她不关心。眼下她只发愁一件事:“这可怎么办?丁少爷你也相不中。回来才半个月,你看哪家公子能入眼?”
九小姐翻了个白眼:“合着在娘眼里,我和他就是一路货色?”
“他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莫要说他,整个春明城的贵介公子就没一位配得上!”贵妇叹了口气,“可是你这年纪,哎!再说,成亲不就是你的当务之急,不然你为什么回来!”
“麻烦!”九小姐抱臂在前,也露出恼色,“不若我就在春明城多住些时日,暂时不回去最好。”
贵妇一下来了精神:“能么,可以么?”
“当然——”九小姐拖长了语调,“不可以!”
“这可怎么办!”贵妇一下蔫了。她的女儿这么好,却要为亲事发愁,老天爷莫不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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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上巳节越近,赵丰灯笼店的生意就越好。他的灯制工细致,饶富意趣,许多人经过都不自觉被吸引。
这天一直忙到午时将尽,他才得了空闲,可以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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