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一面世,跟许远想象的一样,绝大部分考生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问号,往年的考试,许远知道有些成文快的考生几乎在看到考题的下一秒就会开始成文,但是今天这个题目一出,整个贡院的考场内一片安静,压根就没人动笔。
不光如此,不少考生的心理状态已经都写在脸上了,许远一看他们的表情,或者他们看着的地方,就知道他们心里面在想着什么呢。
“这尼玛可怎么写,我都不知道宰相天天都在尚书省里面干点啥,这题目你让我怎么写?”
“我若为相?我要是真的是宰相还用在这绞尽脑汁了?这玩意写的深了得罪人,写的浅了啥也不是,咋整?这礼部尚书许大人,看着也挺机灵的啊,怎么就这么看不上那几个宰相呢?”
对于这些考生脸上的表情,许远自然不会当做一回事,他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这个时候的考生还没经历过官场的尔虞我诈,想法里有点情绪也是正常的。
不过通过观察,许远也很快锁定了几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家伙。
在这个层次的考试中,这样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正的大佬,不管你出什么题目都能应对自如,所以这样的题目虽然能让他们不能第一时间动笔,但是却不至于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
而另外一种,就是这个考生已经生无可恋了,被这个题目给吓得连情绪都没了。
这其中自然有洪源和杜黄裳。
杜黄裳在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第一时间虽然觉得的确有点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又觉得这题目出的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想到李倓能任用刘晏这么个没啥情商的人,再看看这个题目,最终杜黄裳一点都不觉得这个题目有什么奇怪之处了,他知道,一旦自己看清了出题者的意图,也就不是那么苦难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杜黄裳不由得看向了跟他隔着两个座位的洪源。
他也不知道自己比洪源了解的多了算不算是取巧,但出身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不能决定,他生在了官宦之家也不是他自己的错不是?
不过从洪源的表情上,杜黄裳并没有看到别人那种紧张和惊讶,他依旧是那么一副有点严肃的神情,目光也早就从题目上移开了,虽然还未动笔,不过显然已经在开始构思成文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对于高手来说只要明白了自己要把事情说到什么程度,是足够成文的,所以杜黄裳也并不着急,这一刻,他隐隐的已经把洪源当成是自己的对手了。
扫视了一圈别的考生,杜黄裳觉得真正有大智慧,大才学的应该不超过十个人,而自己,应该是可以争一下前三的,甚至状元,也不是不能期望一下,因为他觉得经过了几天的放空,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是相当的不错的。
就在杜黄裳准备低头沉思的时候,忽然之间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考场之中。
要知道,这贡院的考场这个时候可是相当有讲究的,除了身为主考官的礼部侍郎许远之外,你官职再大这个时候都是不怎么允许进来的,更不能偷窥考生们的答卷。
因为试卷是要糊名的,只有当最终的人选确定下来之后才能把名字打开看看到底是谁,这个时候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糊名可就没啥意义了。
所以这个在考场中随意走动,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的人引起了不少考生的注意。
“我去,这不是陛下吗?”
杜黄裳反应极快,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材修长,穿着便装却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正是当今大唐的皇帝李倓。
他的心不由得加速跳动了起来,这种感觉跟看到了试题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几乎完全不能控制的。
“陛下怎么出现了,还身着便装,许侍郎竟然就好像没看到他一般……”
一个个的疑问出现在了杜黄裳的心里,这一下子就把他刚刚要出现的思路给打断了,而且让他的思绪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但是出现这样情况的考生又何止一个?
许远远远的看着这些可怜的考生,只能是默默的摇摇头,他虽然是主考官,但是也是为李倓服务的主考官,在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跟考生们说,你们不用管这个家伙,他就是故意来分散你们的注意力,给你们增添难度的,那样的话他这个主考官估计就得成为第一个被驱逐出去的主考官。
短暂的愣神之后,杜黄裳反应过来了,李倓穿着便装,悄无声息的到了这里应该就是为了不打扰他们答题,顺便看一看这些考生都是什么德行,另外一个层面,则是表达出皇帝对于他们这一批考生的重视,毕竟这是李倓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省试,对于皇帝来说意义非凡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不再去看李倓,而是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了如何用三百五十个字当好一个宰相上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自己的父亲早就是宰相了。但杜黄裳也明白,李倓并不需要让他们写出来如何当宰相,谁要是真的那么写了,估计也距离完犊子差不多了。
李倓想要看出来的是他们这些人有没有那个心气,有没有那个想法。
抓住了这一条,杜黄裳觉得自己成文应该不难了,不过他的余光从洪源的身上扫过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已经开始动笔了,而且是所有考生中第一个动笔的,在这个时候,还有不少考生在那直勾勾的看着李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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