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王知道天梯是何物,那是生长在日出之地的东方大神木,通过它可以到达云端,传说在神木顶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幻境,一旦误入就终身不得再出。至于西边那座高台,倒是神神秘秘的,很少有人谈起,但在墨昀印象里,西边是日落之地,连通着万丈幽冥,活物不可能在那所谓的高台附近久居。
墨昀装作打听父亲的消息,继续往下讲:“您和我父王是旧相识,不知这些年见过他不曾?”
前任妖王失踪了二百载之久,近年来怎么可能有人见过他?慕幽果断摇头。她的反应在墨昀意料之内,这鬼精鬼精的狼崽子见她毫不迟疑地作出回答,便明白她着实没有看到过墨晖。
他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便找了个理由溜走,慕幽觉得他好生奇怪,哪有人大费周章就为听几句废话的?但仔细一想,龙女却惊出了冷汗。她回答墨昀的问题,答得太过迅速,墨昀能看出她没有说谎,若她这些年间看到过墨晖,不管是见到了本人,还是远方的影像,她都不会那么快地摇头,而她看不到的地方,除了东边的天梯和西边的高台,还可能有别处吗?
白芷抱着一摞竹简,蹦蹦跳跳地走进门,却忽然看见母亲眉头紧锁,不禁吓了一跳,关切地嘘寒问暖起来。慕幽揉了揉眉心,笑着告诉女儿自己无事,便拉着她坐在床边,接着昨日的故事向下讲。她心里藏着的奇闻轶事太多,又鲜少有人肯听她叙述,好在女儿回到了她身边,她一下子就有了可以倾心交谈的对象,这母女俩相谈甚欢,哪里像是阔别十多年,分明是朝夕相处,才能如此熟稔。
外面天色渐晚,光线一点一点地消失了,慕幽止了话音,催白芷上床睡觉,她怀里抱着女儿,心思不知不觉间就跳到了墨昀身上。那小妖王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比长清还要小上好几百岁,而后者在外面闯祸有爹兜着,在家里撒泼有亲人宠着,他呢?
他的父母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甚至很有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他没有满世界乱跑的机会,也没有闯祸的可能,过于重大的责任压在他肩上,他只能拖着步伐,孤身一人跋山涉水。
慕幽心里明白,关于墨晖的事,书怀一定比自己清楚,但小妖王没有选择去问书怀,而是来问她,这多半是因为在前者那里碰过钉子。
望着外面幽深的海水,龙女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目。她一时不察,竟被墨昀套到了话,从今往后,书怀要想瞒住这孩子,那可真是难上加难,明日须得将他叫来,就此事好好探讨一番。
不管书怀有何理由,慕幽都认为他不能再隐瞒了,小妖王知悉真相是迟早的事,何必遮遮掩掩?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天宫看不惯又怎样慕幽罕见地来了脾气,她能感到自己心中有一团怒火在到处冲撞,龙宫周遭清凉的水也不能将其浇熄,唯有把视线移动到女儿身上的时候,她才能够平静。
待到明日……待到明日,必须把冥府那位叫来。
然而到了第二日,书怀却一反常态地无精打采起来,他拒绝见任何人,连墨昀都被他亲手推出了屋,慕幽透过门缝瞥见他的脸色,那实在不能算作好看。
长清弄不懂书怀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只记得昨夜他还是和墨昀睡在一起,屋里就那一张床,鬼知道他们晚上都做了何事。
思想在某种程度上,能指导其拥有者的行为,某些带有颜色的画面在长清脑内跳来跳去,驱使着他开口:“你们昨天夜里,睡了没有?”
“当然睡了。”晚上不睡觉还能作甚?墨昀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龙族夜里都是不睡觉的?但在南海的时候,长清夜里也睡,从没见过他有彻夜不眠的情况----所以他究竟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这样……”长清倒抽一口冷气,“那、那他昨天夜里,看上去累吗?”
墨昀还当黑龙在人界学会了如何治病,要帮助书怀恢复健康,便开始极力回想后者昨晚的所作所为,但无论他怎样回顾,都觉得书怀当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只好对长清说书怀昨夜不累。
“二哥,二哥!”黑龙扒在窗台,满脸都写着惆怅,“你那一把老骨头,千万要克制啊!”
书怀在屋里没出声,墨昀心惊胆战,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没力气骂人了。
小妖王心念电转,顿时反应过来是桃木出了问题。先前他窥探到剑中幻境的时候,曾亲眼目睹那棵妖树仍在不断生长,看样子书怀又压制不住它了,书怀之所以把所有人都支开,正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和佩剑沟通的情形。
龙王恰好派手下来找长清,要给小儿子分配任务,黑龙一走,周围瞬间清净不少,墨昀趁着这个好机会,再次变回小黑狗的模样,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体型小就好隐蔽,这是一个永恒的定律,小黑狗迈着四条短腿,飞速跑到墙角,躲在了花盆背后,瓷盆中那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堪堪遮住他的身形,他大气也不敢出,紧张万分地盯住床边那人。
桃木剑横在枕边,墨昀从镜中看到过的景象如今成了现实,黑色的树枝爬上墙壁,洁白的墙体渐渐被覆盖。书怀正背对这边,一言不发地凝视那面墙,墨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凭借他的动作来推测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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