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非但没有伤害过自己,她反倒……
她是剑宗少宗主,可她与剑宗众弟子之间,却更像是兄弟姐妹朋友。一个道貌盎然的人,身边不可能像朝露一样,有如此多的真心相随之人。所以,冷瞳不愿相信阿娘和全村人的死与朝露有关,不愿相信她会是那样一个人面兽心之人,即便,她是邪族。
心底的某个声音告诉着冷瞳,无论是在剑宗那算不上长的数十日相处中,还是在阿娘的墓前,虽然谎话连篇,但朝露的情却是真的,她真的在关心自己,真的在祭拜阿娘。
而现在,自己却要去杀了这样一个她……
冷瞳就这么想着、走着,插在腰际的两把雁翎刀,就像是两块扎在心上的两块烙铁,烙得她从最初的痛苦无比,到了现在的麻木。麻木的身子带着一颗麻木的心,就那样麻木地向前走着。
等意识到时,她已经来到了玄灵山山脚,来到了这距离朝露真实住处极近的山脚,一日前离开山谷的朝露,归家时的必经之路。她毫无准备地踏入了那片银白色的森林,毫不知情地坠入了幻境与梦魇之中。
理智混沌,时光扭曲。
她忘记了自己方才的纠结,忘记了自己的现下的处境。
无名村,倒淌河。
冷瞳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村庄,回到了阿娘的跟前,回到了那一天。
这一次,她还是不顾阿娘的再三叮嘱,选择了跑出猪圈。她再次看见了那将天烧得透红的烈火,看见了一个个已经辨不出人样的焦球;她更是在河边看见了衣衫破碎的阿娘,听见了阿娘的呜咽。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已经长大了的她,这一次,明白了那群疯子正在对阿娘做着些什么。
心头的怒与恨与悔,在这一幕中,陷入了沉寂,就像那暴风雨前的沉寂。
冷瞳慢慢地拔出了双刀,冲向了那带着狰狞笑容的白影。
一切,就那样顺其自然又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发生了。深陷幻境的二人,注满了杀意的两刀一剑。
咽喉、左胸、中腹、侧腰,冷瞳的每一刀砍向的,都是足以在弹指间使对方毙命的要害。可那白影却如幽灵般踪迹难辨,每一次都能巧妙地避开冷瞳的刀刃,避开后却又不主动出击,就像是在戏弄着冷瞳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闪开,一遍又一遍地……
耳边似乎响起了那群燚教徒yù_wàng得满的狂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阿娘撞向刀刃的一幕。一声钝响,刀刃穿透了阿娘的胸膛,阿娘瞧见了目睹一切的年幼的自己。
怒气攻心,舍弃一切防守,冷瞳不顾后果地使出了玉石俱焚的一刀。她不求别的,她只要“他”死,只要所有害了阿娘的人,都去死。哪怕这些“死”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一个霹亮天际的惊雷。
冷瞳明白,这是那燚教徒的把戏。她清楚在此霹雳之下,自己定是尸骨无存的,但她却也清楚,至少在归为尘土前,她能取了这个燚教徒的命,以慰阿娘在天之灵。
雷与刀,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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