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煎了两个荷包蛋,拌了两碗蔬菜沙拉和着几片烤吐司,一顿早餐便准备好了。和夏小佑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两旁,在清晨暖黄色的阳光中很随意地吃着早餐,恬淡自然却又带着某种仪式感。
用过早餐后清洗餐具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交给了这个家新入住的成员----一台由夏小佑和我一起挑选的洗碗机。我以为夏小佑之前和我商量买洗碗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直到几天前她再一次很认真地和我提起这件事,我才知道她想要真正意义上的“商量买”,于是我俩特地跑去城里最大的一家家电城,郑重地选了一台洗碗机。夏小佑显然很喜欢这类家庭活动,我自然也是乐在其中,这让我有一种已经和她住在一起并且这样的日常将无限延续下去的感觉。
和夏小佑相互倚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和她知会一声,到卫生间换上昨天出门时穿的衣服回家复命去了。
衣服由于和啤酒一起密封了一夜,已经沾染上浓重的酒气,虽然有些刺鼻,但为了瞒天过海,也只好先将就一下了。为了更好地圆谎,我拒绝了夏小佑开车送我回家的提议,让她好好在家“醒酒”,自己则乘地铁回家。虽然一路上因为浑身酒气而引来路人频频侧目,我也只缩着脖子快步走过,所幸也没发生被熟人撞见的尴尬场景。
回到家时,老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安杰则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把玩着手机。我带着一身刺鼻的酒气走到客厅,老妈抬眼平静地瞥了我一眼,十分自然地问:“夏小姐怎么样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设想过无数个老妈质问我为什么昨晚没回家的问题以及我该如何作答,但完全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安杰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挤眉弄眼地朝我示意,联想到昨晚他发来的短信,顿时心下明了几分。
于是我将手中的帆布袋往茶几上一搁,故作疲惫地瘫在沙发上,往老妈坐得笔直的腰身上靠,说:“今早清醒后说是有些宿醉的头痛,我帮她熬好粥就匆匆赶回来了。”
老妈没再追究为什么昨晚没有给她发消息,只是一脸嫌弃地用手支开我阻止我继续往她身上靠,没好气地说:“你这一身酒气可别沾到沙发上了。”
“我……夏小佑家又没有我换洗的衣服,我也只好将就着这身穿回来了嘛。”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敬业心,我继续随口胡诌着,目光却瞟到一旁的安杰对着手机屏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那你就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去把衣服换下来。”
老妈一边说一边赶蚊蝇似地冲我挥挥手,我则表面委屈暗自庆幸地回到自己房间,因为穿着这件满是酒气的衣服身上也难免沾上酒气,于是我又沐浴了一番才从衣柜中取出一套衣服穿上。
再度下楼时老妈已经在厨房里料理午餐了,安杰依然窝在单人沙发里,只是手中的手机换成了一本书。我路过他跟前状似随意地往封面一瞟,白先勇先生的《孽子》,我眼角跳了跳。
“安杰,你昨晚和你奶奶说了什么吗?”我在沙发上靠近他的那端坐下,身体朝他倾斜着,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
安杰闻言快速扫了一眼页脚,记下页码后才将书合起来搁在盘坐的两条长腿上,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嗯,我和奶奶说你参加了夏老师的生日聚会,当然还有其他老师也去了。”
我听他提到生日聚会,心里讶异,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她的生日?小小说自己没和学校的人提起过呀。”
“是你前几天给夏老师准备礼物的时候自己说的呀。小姑,你放心,我没和其他同学说过。”他说着又换上神秘兮兮的笑容,朝我凑过来小声问道:“‘小小’是称呼夏老师吗”
其他的声音仿佛都沦为背景音,只有“谈恋爱”三个字在我脑海里超大声地回响着。莫名地我感到有些难为情,低下开始发热的脸正准备矢口否认,目光却落在安杰搁在腿上的《孽子》上,最终犹疑地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安杰的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果然是吗?所以昨天小姑和夏老师翘……”
我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堵住他渐高的音量,一边做贼似地观察着厨房那边的动静,一边伸出食指比在嘴前,“嘘。”
安杰朝厨房那头瞟了瞟,表示明白地冲我眨眨眼睛,我才缓缓收回手。
“小姑,既然你在和夏老师谈……你应该能理解我吧。”他的脸色因激动而涨红,一把抓住《孽子》的书脊将封面展示给我,声音带着轻颤地问道:“小姑,你明白吧,你会支持我吧?”
我很想说我不明白,但事实是我清楚《孽子》的内容,也清楚安杰想要说出口的内容,于是我点点头,又不无私心地问:“你和沈令仪在一起了吗?”
闻言安杰的脸更是红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摸摸鼻子试图缓解那丁点和他平日里性格颇为冲突的羞怯,嗫嚅着说:“没,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小姑,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听到否定的问答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还来得及。可是,转念一想,什么还来得及还是认清这是一条不可能有结果的路?对安杰来说,我或许是他的助力,但对我而言,安杰和沈令仪在一起却很可能会是我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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